影帝每天都在被爱至死(15)
这算是……答案吗?
沈知戏闭上眼,疲惫和药物的效力让他思绪混乱。他感觉自己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上,陆沉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但这块浮木本身,却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戏在一种极度精心的养护下,缓慢地恢复着。
陆沉似乎推掉了大部分不必要的应酬和工作,将办公地点更多地挪到了家中。他依旧话不多,但待在沈知戏房间里的时间明显变长了。有时是沉默地处理公务,有时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目光长久地落在沈知戏身上,那眼神沉静、专注,带着一种沈知戏从未见过的、复杂的重量。
他不再提画室,不再提阿阮,也不再要求沈知戏模仿任何人。
别墅里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属于阿阮的、被精心保管的旧物,似乎被有意无意地收拢到了更不显眼的角落。空气中萦绕的,更多的是药香、膳食的香气,以及陆沉身上那令人安心的雪松冷香。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医生允许沈知戏在有人看护的情况下,短时间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晒晒太阳。
陆沉亲自将他从床上抱到沙发上。他的动作比之前熟练了许多,手臂稳健有力,小心地避开了他身上的监测导线。沈知戏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毛衣上干净的阳光味道,和他颈间皮肤散发出的、温热的男性气息。
将他安顿好后,陆沉没有离开,而是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却并没有翻看。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沈知戏看着窗外花园里抽出新芽的树木,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春天了。”
“嗯。”陆沉低低应了一声。
沉默再次蔓延,却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
沈知戏微微偏头,看向陆沉。阳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软化了些许平日里的冷硬。他注意到陆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处还残留着淡淡的、未曾完全消退的青紫痕迹。
是那天……砸在窗台上留下的吗?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陆沉,”他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异常清晰,“那天的问题,我换一个问法。”
陆沉翻动杂志页面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目光深邃。
沈知戏迎着他的目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笑容:“如果……我只是沈知戏,没有这双眼睛,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还会在我病重时守候,还会因为一句关于生死的话而失控,还会……这样沉默地坐在我身边吗?
他没有问完,但陆沉听懂了。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尖锐,更加赤裸。它彻底剥离了“替身”的外衣,直指核心——你看到的,究竟是我,还是一个影子?
陆沉凝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涌,又仿佛是一片虚无的荒原。
沈知戏的心,随着他沉默时间的延长,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陆沉忽然动了。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沈知戏的脸,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他只是,用那带着伤痕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沈知戏放在毛毯上的、微凉的手。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温热、干燥,带着薄茧,将沈知戏的手完全包裹住。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实在感。
然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杂志,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再自然不过。
他没有回答。
但这个无声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沈知戏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陆沉手上的青紫痕迹,和他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眼眶微微发热,他用力眨了眨,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没有答案,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因为行动,永远比言语更真实。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陆沉的手,感受到对方瞬间收紧的力道。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意透过玻璃,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冷和病气。
沈知戏闭上眼,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热,和身边那人沉稳的呼吸声。
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生出一点微弱的、却执拗的绿色星火。
或许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或许终点依旧写着“终老”与“离别”。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片温暖的阳光下,他抓住了一点真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