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藏在心里很久了。在这个新旧交替、勇气仿佛被无限放大的夜晚，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脱口而出。

沈知戏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触碰脸颊的手，抬起眼，对上周予安那双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眼眸。喜欢？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沉重。他的一生都在扮演情感，却从未真切地拥有过，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的沉默，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周予安忐忑的心上。

周予安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他没有退缩。他上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融。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沈知戏，却在半空中停住，只是用那双执拗的眼睛，紧紧锁住他。

“我知道这可能很突然，”周予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但我是认真的。从你转学来的第一天，我就……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你。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沈知戏。”

他的话语直白而热烈，像他的人一样，不懂得迂回，只有一往无前的真诚。

沈知戏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寒冬深夜翻墙逃家、只为陪他守岁的少年，看着这个因为一个吻而紧张得指尖发颤、却依旧勇敢告白的少年。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酸涩，胀痛，还有一丝……连系统都无法分析和量化的慌乱。

他应该按照计划，继续扮演清冷，维持距离，引导着情感向着“终老”的任务目标平稳发展。

可此刻，面对周予安那双赤诚得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映照出来的眼睛，那些演练过无数次的表情和台词，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问道，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

周予安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无比灿烂、仿佛能融化窗外冰雪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你看书时安静的样子，喜欢你明明很聪明却总是不显山露水的样子，喜欢你身上那股……那股像薄荷一样，清清凉凉，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味道！”

他的理由简单又蛮横，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真挚。

沈知戏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笑容里毫无阴霾的明亮，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有些无措的自己。冰封的心湖，在那灿烂的笑容和炽热的告白下，仿佛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温暖的、陌生的潮水汹涌而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寻求着一点可怜的支撑。

周予安却步步紧逼，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握住了沈知戏微凉的手腕。那滚烫的掌心温度，顺着皮肤，一路灼烧到沈知戏的心尖。

“沈知戏，”周予安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和他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认真，“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他的目光灼灼，像两簇跳动的火焰，紧紧锁住沈知戏，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

沈知戏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是任务目标？是必须维系的情感联结？还是……那一次次不经意间的触碰带来的心悸？是雨伞下倾斜的肩膀带来的触动？是游廊里紧密相拥带来的安全感？是此刻手腕上这滚烫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温度？

他只知道，当周予安靠近时，他那用以自保的冰冷外壳，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融化。他只知道，当周予安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时，他那颗习惯于表演和算计的心脏，会不受控制地、真实地剧烈跳动。

这……就是“感觉”吗？

他看着周予安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紧张，看着他那因为等待答案而微微抿起的、线条优美的唇。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

在周予安期待的目光中，沈知戏微微踮起脚尖。

然后，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偏过头，将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薄荷清冽气息的吻，落在了周予安微微泛着紧张水光的……眼皮上。

唇下的肌肤温热，能感受到对方睫毛剧烈的颤抖。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花，却带着沈知戏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笨拙的安抚和……默许。

周予安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沈知戏……吻了他？！

虽然只是眼皮，虽然轻得像羽毛拂过，但这无疑是一个回应！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回应！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在沈知戏的唇即将离开的瞬间，周予安猛地伸出手，揽住了他纤细的腰肢，将想要后退的他，更紧地拥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