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每天都在被爱至死(59)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
“朕让你别动。”萧景琰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警告。与此同时,那只原本托住他额头的手移开,转而落在了他的发顶。
没有用力,只是极其轻缓地,一下,一下,梳理着他因方才困倦微乱的长发。动作生疏,甚至带着几分僵硬,与其说是爱抚,不如说是一种笨拙的、试图让他平静下来的尝试。
柳云逸彻底僵住了,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膝头布料细腻的纹理,能闻到那近在咫尺的、独属于萧景琰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发顶传来的触感,轻柔得近乎诡异,与眼前这位冷硬帝王的形象格格不入。
他闭上眼,浓密的长睫因无措而剧烈颤抖着,如同风中蝶翼。屈辱、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背叛了自己意志的贪恋,在这温暖的禁锢中交织翻涌。他似乎应该立刻推开,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可身体的虚弱与那片刻贪得的、诡异的安宁,却让他失去了挣脱的力气。
萧景琰垂眸,看着膝头这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尖,和那颤抖不休的眼睫。青年身体的僵硬与顺从形成一种矛盾的脆弱感,竟比那日在镜前的泪更让他心头微动。
他未曾再言语,另一只手重新拿起朱笔,竟就这样,一边任由柳云逸倚靠着他的膝头,一边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余规律的书写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暧昧又诡异的氛围。
柳云逸不知自己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直到腿脚的麻木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再次袭来,意识渐渐沉沦。在那片温暖的黑暗彻底吞噬他之前,他恍惚感觉到,那只在他发间流连的手,似乎极轻地、停顿了一下。
当柳云逸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揽月轩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侍君,您醒了?”碧珠守在旁边,见他睁眼,连忙端来温水,“您在陛下书房里睡着了,是陛下命人将您送回来的。”
柳云逸怔住。他竟然……在那种地方,以那种姿势,睡着了?
他抬手,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发顶,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笨拙梳理过的触感,以及那萦绕不散的、带着墨香的龙涎气息。
帝王膝头的温度,仿佛还烙印在额头。
打一巴掌之后的甜枣,似乎一次比一次……更令人难以招架了。
他攥紧了被角,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迷茫。
第48章
腊月廿三,小年。宫中按例在梅园设宴,赏雪观梅。柳云逸本欲称病推辞,赵公公却亲自来传话,言道“陛下有旨,侍君需得列席”。
梅园内,雪覆琼枝,红梅怒放,冷香袭人。宴席设在水榭之中,四面透风,以厚重的锦帷遮挡寒气,炭盆烧得极旺。柳云逸依旧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裹着厚厚的狐裘,怀里抱着碧珠硬塞过来的手炉,脸色比枝头的积雪还要白上几分。
萧景琰端坐主位,与几位宗室亲王和重臣闲谈,目光偶尔掠过席间,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又淡然移开,仿佛那日书房之事不过幻梦一场。
席间气氛看似融洽,丝竹悦耳,舞姬曼妙。几位高位妃嫔言笑晏晏,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在柳云逸身上逡巡,带着估量、好奇,以及被掩饰得很好的敌意。
酒过三巡,一位身着绛紫宫装、气质雍容的妃子,正是育有皇长子的德妃,笑着开口道:“陛下,今日雪景梅香,雅致非常。臣妾听闻柳侍君虽是男儿身,却于诗词上颇有造诣,不知可否即景赋诗一首,也让臣妾等领略一番文采?”
瞬间,水榭内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柳云逸身上。这并非简单的邀诗,而是将他置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审视,更是试探他在帝王心中的分量。做得好,是应当;做不好,便是徒有虚名,贻笑大方。
柳云逸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抬眼,对上德妃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目光,又飞快地瞥了一眼主位上不动声色的萧景琰。
萧景琰端着酒杯,并未看他,只淡淡道:“既是德妃提议,柳侍君便试试吧。”
没有回绝的余地。
柳云逸放下酒杯,起身,对着帝后方向微微一礼。他走到水榭边,掀开一角锦帷,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和梅香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掩唇低咳了两声。
他望着园中一株姿态奇崛、花开最盛的老梅,风雪拂动他素色的衣袂和墨发,身形单薄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席间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有人则带着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