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够犹豫。

凌砚舟突然加快脚步，不是往前冲，而是朝着左侧的旧仪器摊位跑。他的动作很特别，膝盖微屈，重心压得极低，脚步落在地面的金属板上时，刻意避开了接缝处——末世里，这种走法能最大限度减少脚步声，避免惊动废墟里的丧尸。他冲到摊位前，没等老头抬头，就矮身钻进了仪器堆的缝隙里。

缝隙很窄，刚好容他侧身贴在墙根，身前是堆得歪歪扭扭的旧探测器，身后是冰凉的墙壁。他屏住呼吸，透过仪器间的缝隙往外看——黑风衣跟踪者果然追了过来，脚步急促，帽檐下的脸绷得很紧，目光扫过巷口的悬浮摩托，又落在巷尾的布幡下，没注意到仪器堆里的阴影。

“喂！你撞着我东西了！” 老头终于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抹布朝跟踪者比划，“买不买？不买别在这儿晃！”

跟踪者皱了皱眉，没理会老头，只是快步走到悬浮摩托旁，伸手掀开了座椅上的破布——下面空无一物。他又朝着巷尾走，路过仪器摊位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堆得杂乱的仪器上扫了一圈，却没弯腰细看。在他眼里，没人会为了躲跟踪，钻进这么脏、这么窄的仪器堆里。

凌砚舟的心跳得很快，指尖攥着短刃，指节泛白。他能闻到跟踪者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星际医院的味道一模一样——这更让他确定，对方不是普通的黑市访客，十有八九是星盟机构的人。

直到跟踪者的身影消失在巷尾的岔路口，凌砚舟才缓缓松了口气，刚要从缝隙里钻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笑声。

“躲得挺熟练。”

声音很轻，却像根针，瞬间刺破了巷弄的嘈杂。凌砚舟的身体猛地僵住，右手握紧短刃，几乎是同时转身——身后站着的，正是巷尾布幡下那个穿灰布褂的男人。

男人手里还拿着那个旧指南针，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目光落在他沾了锈迹的衣角上，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头发很长，用根皮绳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眉骨，却挡不住眼底的光——那是种很特别的眼神，不是跟踪者的急切，也不是商贩的市侩，是带着点了然的审视，像在看一个熟悉的同类。

凌砚舟没说话，只是将短刃往衣袖里藏了藏，身体微微前倾，摆出防御的姿态。他刚才躲进仪器堆时，明明确认过身后没人，这个男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站到他身后的？

“别紧张。” 男人像是看穿了他的防备，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目光却没离开他的衣角，“只是觉得你的走法很有意思——膝盖弯的角度，落脚的位置，不像星际人会有的习惯。”

凌砚舟的心脏猛地一沉。

男人说的是实话。他刚才的跑法，是末世里练出来的“静默步”，专门用来在废墟里潜行，星际人就算学，也学不会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紧绷感。这个男人能一眼看出来，要么是见过类似的人，要么……他自己就是这么走的。

“你是谁？” 凌砚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却掩不住语气里的警惕。

男人笑了笑，转身指了指巷尾的布幡：“说了，收旧物的。” 他顿了顿，弯腰从摊位上拿起一块边缘发黑的金属片，递到凌砚舟面前，“比如这个——你认识吗？”

凌砚舟的目光落在金属片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半块末世里常见的能量电池外壳，上面的刻痕是旧时代军用工坊的标志，边缘的腐蚀痕迹是长期暴露在辐射环境下的结果——这些细节，只有末世幸存者才能一眼认出来。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假装茫然：“不知道，看着像块废铁。”

男人挑了挑眉，没追问，只是将金属片扔回摊位上，目光又扫过他的口袋——那里鼓着一块，是装着压缩饼干的黑色布袋。“刚才追你的人，穿的是内务部的风衣。”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左袖口内侧有编号，虽然磨掉了大半，但能看清前两位是‘73’，那是负责监控黑市旧物交易的部门。”

凌砚舟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刚才只注意到风衣的材质，却没看清袖口的编号。这个男人不仅观察力惊人，还对星盟内务部的编制了如指掌——这绝不是普通的黑市商贩能做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砚舟不再伪装沙哑的声音，用了自己原本的语调，冷得像冰。

男人似乎对他的转变很满意，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不干什么，只是提醒你——内务部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你要是再带着‘货’在街上晃，下一个跟踪你的，可能就不是这种半吊子了。” 他指了指凌砚舟的口袋，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