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28)
只有骆衡清是例外。
终于来到山脚,这里已经支起数个营帐。
最大的主帐恰好横在通往望舒宫马车的方向上,还点着灯,大概里面的人在彻夜议事。
白布围屏上显出几个身影,贺拂耽老远就认出坐在主位上的师尊,有点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距离师尊这么近的地方做坏事,不由攥紧了身旁人的手。
身旁人顿了一下,跟他较劲儿似的,更加用力地反握回来。
他们蹑手蹑脚、不对,是贺拂耽独自一人蹑手蹑脚,而独孤明河大摇大摆从衡清君帐前路过。
突然白布上那个清俊身影朝他们这边看来,贺拂耽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还好师尊只是在取笔架上的笔,很快就转回头去。
终于摸到马车里,掀开帘子,感受到熟悉的温暖,贺拂耽直接瘫倒在柔软的毛毯上。
独孤明河不屑:“至于吗?这么怕骆衡清,难道他还会吃了你不成?”
“你不懂。”
贺拂耽头埋在毛毯里,声音嗡嗡的。
卷王学霸本来就天克咸鱼废柴,小世界里都多少年不曾有人破碎虚空了,这个位面的剧本里却设定师尊必定飞升上界。
何为上界?
主神空间就是上界!
说不定以后师尊就是他的同事!
啊不对,这么说有点把师尊看扁了。
说不定以后师尊就是他的领导!
再加上师尊是长辈,多年来对他的严厉教导,还逼他无数次灵丹妙药服下去痛得死去活来。
尤其是洗经伐髓那次,即使已经过去二十年,现在想起来还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发抖。若非那次洗经伐髓后大病一场,他现在或许还在接受师尊的高强度修炼计划。
所以他敬爱师尊,也惧怕师尊。
这份怕,几乎与爱一样多。
第二天贺拂耽起了个大早,不用师尊来查岗,他亲自溜达进了师尊帐中。
一是为弥补昨晚阳奉阴违的愧意。
二是为了解有关兰香神女的线索。
夜晚的时间要大量用来练习剑舞,留给他和白石郎谈话的时间并不多,最好句句一针见血。
帐中衡清君正在案前看一封灵鸽传书,见贺拂耽走来,便放下手中书信,朝他伸出手。
贺拂耽在师尊身侧落座,乖乖伸出手腕,任师尊把脉。
他面上一派淡定,内里提心吊胆。
修真界的医术,应该不至于高超到能仅凭摆脉就诊出他昨晚熬夜了吧?
片刻后,衡清君收回手。
“这几日外出劳累,你不必再像宫中那般刻苦练剑。注意休息。”
贺拂耽应下,心中惊呼:真诊出来了!
还好师尊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在勤学苦练。
不过好像确实也没太大差别?
衡清君铺纸提笔,贺拂耽很有眼力地立刻替他研墨。
墨条摩擦出纯黑油亮的墨汁,磨墨的人心思却不在其上,一眼又一眼地朝一旁数摞信纸上看去。
“想看就看。”
贺拂耽立刻放下墨条。
“谢师尊。”
写信的人八宗十六门各阶修士都有,哪怕只是探查到一点微小的线索,都会事无巨细的禀报。
贺拂耽越看越心惊,师尊就是在这样繁忙的事务中,仅用一百八十年就修炼到渡劫期的吗?
信上说,他们将整座女稷山都搜查了一番,重点关照了几处村民口中的神迹。可以确定的是,兰香神女确实存在,但她的诞生没有相关资料记载,像是突然出现。
所以未必是山神,也或许只是山中鬼魅。
看其行事暴虐,比起神灵,更有可能是山鬼山魈。
不论是什么,这位神女在当地的香火非常旺盛,并且有着相当强大的神力。
从各地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她不仅将女稷山看管得非常好,还时常四处游山玩水,结交多方神灵,在离女稷山很远的地方也有显灵助人的记载。
这样的一位神灵突然连杀四十八人,还是剜心这样残忍的手法,前后实在太割裂了。
又有一只灵鸽脚上绑着信筒飞来。
拆开看罢后,衡清君起身欲走。
贺拂耽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跟上去,他起得太急,身前人猝然停下时,他一时间没收住脚步,直直撞了上去。
吃痛后赶紧捂着鼻子,慌乱地准备跪下请罪,但没有跪下去,师尊用一道灵力捧住了他的双腿。
他只得站起来,起身时看见师尊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细微的笑意,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他瓮声瓮气道:“弟子冒犯师尊。”
“今日风寒,你最好留在帐中。”
“可我想跟着师尊。”
衡清君没说好不好,反而问道:“觉得无聊?你那个朋友呢?今天不陪你解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