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慕絮合上书，悄悄把流血的手指藏在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书名上，眉毛微微挑起：“对机械感兴趣？”

“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有些术语看不懂，想查查资料。”这个借口她早已准备好。

杨世成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钱卫国交代了一些事。你父亲发现的不仅是轴承问题，整个三车间的生产线都存在安全隐患。下午我要去检查，你...有兴趣一起吗？”

慕絮心跳加速——这是接触核心区域的最佳机会。“我可以吗？我只是个临时工。”

“带上你父亲的技术笔记。”杨世成意味深长地说，“就当是...技术交流。”

他转身离开时，慕絮注意到他后腰处不自然的隆起，那是一把手枪的形状。

看来钱卫国的同伙还没落网，危险仍在。

三车间比慕絮想象中还要老旧。巨大的冲压机发出哮喘般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屑的味道。工人们灰头土脸地操作着设备，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就是这台。”杨世成指向角落里一台被帆布半掩着的设备，“上个月差点出事故，压模突然脱落。”

慕絮戴上工作手套，仔细检查设备。油污掩盖下的磨损痕迹清晰可见，几个关键螺栓明显松动。

更严重的是别的问题。

“液压系统有泄漏。”她指着地面上一小滩不易察觉的油渍，“这里，还有这里。密封圈老化严重。”

杨世成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

“父亲笔记里提到过类似情况。”慕絮随口搪塞，继续检查，“这台设备应该停产检修，继续使用会出人命。”

正说着，车间另一头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紧接着是工人的惊呼。慕絮和杨世成同时冲向声源处。

一台大型铣床冒着黑烟，操作工惊慌失措地后退。“突然就停了！零件卡在里面！”

慕絮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传动齿轮组错位导致主轴抱死。如果不及时处理，整个传动系统都会报废。

“断电了吗？”她大声问道。

“还、还没...”

“立刻断电！”慕絮厉声道，同时抓起一旁的工具箱，“杨主任，我需要手电筒和32号扳手！”

工人们面面相觑，没人动。杨世成迅速找来工具递给她：“都愣着干什么？按白同志说的做！”

慕絮顾不上解释，麻利地拆开设备侧板。

油污和金属碎屑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借着手电光找到故障点。齿轮组错位了三毫米，但足以造成灾难性后果。

“需要千斤顶和铜棒。”她头也不抬地说。

工具很快递到手中。慕絮熟练地调整千斤顶位置，用铜棒轻轻敲击错位的齿轮。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在工作服上留下深色痕迹。

十分钟后，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齿轮重新咬合。慕絮长舒一口气：“试试启动吧。”

设备轰鸣着重新运转，整个车间的工人不约而同地鼓掌。慕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紧张，而是这具身体缺乏高强度工作的肌肉记忆。

“白同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走上前，眼中满是敬佩，“你这手艺，比厂里的技术员都强！”

杨世成的目光在她沾满油污的脸上停留许久，若有所思。

厂长办公室的门牌锃亮，慕絮在门前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三天前那场即兴维修后，她成了厂里的风云人物。现在，厂长要亲自见她。

“进来。”

办公桌后的周厂长五十出头，国字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杨世成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小白同志，坐。”周厂长和蔼地指了指椅子，“听说你解决了铣床故障？”

慕絮谦虚地点头：“只是碰巧见过类似问题。”

“不只是铣床。”杨世成打开文件夹，“我查了记录，过去两年三车间发生了七起设备故障，其中三起与你父亲当班时间吻合。每次都是他及时发现并处理。”

慕絮心头一震——父亲一直在暗中阻止事故！

周厂长叹了口气：“老白是个好工人。可惜...”他话锋一转，“小白，你能看懂这些吗？”他推过一沓图纸。

慕絮扫了一眼，是生产线改造方案。她立刻发现了三处设计缺陷：“这里传送带角度太大容易卡料，这里的传感器位置不合理，还有这个安全装置...”

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专业了。

周厂长和杨世成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说。”厂长鼓励道。

慕絮谨慎地选择措辞：“父亲笔记里提过类似设计，说这些问题会导致停机。我想...如果把传送带改成15度角，传感器移到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