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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53)

远远地看到刻有“南亭”的城阙,他站住了脚步。

一个半月前,他离开了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如今,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父母不在,他已是无根飘萍。

仲国泰径去衙门报案。

当抄起衙门前的鼓槌时,他百感交集地流下了两行脏泪。

一路上,他怨天尤人,指天骂地,把所有能怪的人都怨责了一遍。

唯有对闻人约,他不知该如何说。

若不是他,父亲不会被逼出南亭,母亲也不会死。

但闻人约是因为父亲的贪心,险些命陨。

他敲走了他们家所有的现钱,就放他们携财而走,平心而论,已经算是放了他们家一马。

仲国泰恨他,却又无法真正恨他。

——因为,仲国泰拖着父母尸体,一路走来,几度想要放弃、想要就近报官时,却怆然发现,唯有在南亭,他不必向衙役们交钱,就能敲响鸣冤鼓。

在百感交集中,仲国泰再次与乐无涯公堂相见。

能再见到仲国泰,倒是大大出乎了乐无涯的意料。

得知他是从五百里开外一步步徒步行来的,乐无涯望着他的目光也隐隐地生了变化。

此时正值隆冬,天寒地冻间,仲俊雄的尸身冻得僵硬,但面容竟比后逝的妻子还要鲜活许多。

见此情状,乐无涯微微蹙眉。

他询问仲国泰:“剖身验尸,可否?”

仲国泰木然地一点头。

乐无涯迈步越过他身侧时,衣袍却被仲国泰一把抓住。

乐无涯低头看去。

他手指枯瘦,遍布干瘪的血泡,已看不出昔日养尊处优的痕迹。

仲国泰轻声道:“太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亲有意谋害于你?”

乐无涯低头望向他,在他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昔日那个一心求死的自己。

乐无涯轻巧地歪头。

眼前一切,的确都是他放任所致。

若是人心不贪不毒,何至于此?

因此,对仲国泰,他是有愧无悔。

仲俊雄联合着贩毒的寮族人要索他性命之时,就该想到“遗祸子孙”的可能。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乐无涯反问:“你认为呢?”

仲国泰空空如也的眼神里掠过一阵寒芒。

渐渐的,寒芒变成了火光,燎原滔天,挟势而来。

“帮我报复回去……”仲国泰抱住了乐无涯重伤刚愈的小腿,“我要让……让师良元和侯鹏他们两个罪有应得……”

他带了哭腔,痛道:“爹哪天出发,是我告诉他们的,从哪个渡口走,也是我告诉他们的……他们骗我,他们骗我骗得好苦……”

“太爷,我反正是无牵无挂了,你替我报了这桩仇,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认了——”

乐无涯抬手,揉了揉他的一头乱发,不带任何感情道:“好啊。”

第124章 问鬼(一)

经南亭新任仵作和乐无涯的一齐检验,仲俊雄的死因很快分明了。

服食水银,乃至于此。

以火煅丹砂,便能成此毒物。

丹砂不算易得之物,但侯鹏经营药铺,对他来说,此物不难得到。

但侯鹏和师良元从来与仲俊雄交好的,明面上并无杀人动机。

就算当初他们有意找到仲国泰,套取了仲家人何时出发、何地登船的情报,也完全可以解释为“叔伯关心子侄”。

而且,仲俊雄当初喝酒时并无甚异样。

不少人亲眼见他好端端地上了船去。

水银之毒,是在船行之后才发作。

时隔一月,该销毁的证据早已湮灭。

单凭一具尸首,根本无法定下侯鹏和师良元的罪。

侯、师二人大可宣称,是船夫见财起意,谋财害命,才对仲俊雄下毒。

若乐无涯传船夫到堂,船夫必然抵死不认。

场面只会变成狗扯羊皮,互泼脏水。

常年在水上跑的人,都有一副野调无腔的硬脾气,到时不仅要叫冤叫屈,恐怕还要痛骂他这县太爷一顿。

既然早知道要挨骂,乐无涯就不特意去找这一顿骂了。

至于仲家曾经的管家,乐无涯已经遣人去寻他了。

但他的作用聊胜于无。

他肯不肯实话实说都是问题。

要是连着仲俊雄“联合外族谋杀朝廷官员”的罪名一起招供出来,他自己也要吃挂落的。

……

“现下便是这么个景况。”

乐无涯晒着雪后明煌煌的大太阳,坐在廊下,吃着闻人约的汤面,无甚形象地盘着腿,将案情条分缕析地讲给仲国泰听。

闻人约用软布擦着手,看着台上阶下的二人,是十足的无可奈何。

大约两月以前,乐无涯和闻人约就“人贵自重”一事大吵了一架。

争执过后,乐无涯反躬自省,知道自己那话伤了他的心,正筹划着要不要亲自去南亭书院,整个大排场,给足他的面子,将他哄回来,闻人约便拎着个点心匣子,一如往常地登了县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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