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只能扮演神明了(360)
而这一次,楚九辩他们是准备开始动手了。
吏部尚书萧怀冠浑浊的视线扫过前方台阶之上的两人,又缓缓收回。
混沌的脑子难得清醒一瞬。
他想起了最初时家主萧曜与他的对话,对方拼了半条命戒了曼陀罗的瘾,告诉他这东西有多毒。
可萧怀冠并不在意,他觉得自己本也没几日活头,吃过这东西之后身体却格外精神,比此前那般老态龙钟好多了。
然而现在......
他看向那身着亲王朝服的剑南王,少年人脊背挺拔,可却瘦弱,比起一旁的安淮王还不如。
如此瘦弱的肩膀,如何撑起萧家的未来?
又如何撑得起这整个大宁?
萧怀冠又缓缓看向那些年轻的学子,有些恍惚。
他好似从那些人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彼时的他也这般意气风发,在朝堂上与年轻的王致远针锋相对。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与王致远仍然不对付,仍然想把对方按死,可他们的初衷却早就变了。
也不对。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与这些学子不同。
他们口中念着百姓,念着家国,可心里眼里,其实只有自己,只有他们身后的家族与荣耀。
喉结滚动,胸口处酥酥麻麻的感觉缓缓涌上来。
这是又想了。
萧怀冠再也没精力去思考其他,而是悄悄从袖间拿出一颗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塞入唇间。
奇异的味道弥漫开,他闭上眼,缓缓吐了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说快也快,待到天际第一缕晨曦洒入大殿,一农学学子便上前半步,躬身道:“回陛下、回太傅大人,学生可以作答了。”
静谧的大殿因此又有了声响。
楚九辩颔首:“请说。”
那学子的确是做好了准备,开口时很流畅:“学生出身乡野,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学生知道,这大宁千千万万的人都是大宁的百姓,都是民。”
“而百姓脚下踩着的,心中念着的,可以饱腹的粮食能生长的地方,便是地。”
这学子还有些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微微有些抖,但他却越说越顺。
“民有高低,有好坏,这地也有好赖。好的地......”
他到底还是熟悉土地,答题的重点便落在了“地”上,这一点很聪明。
他说得话都通俗易懂,虽然极力想要用一些文绉绉的词句,但说出来的话在这些权贵文人听来还是“糙”。
但他们却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抓不住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在后面十几位学子依次作答之后,更深刻了。
这些权贵们面色严肃,望着那十几位农科学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此前都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庄稼汉。
无他,这些人遣词造句虽乱而糙,但说出来的话,都有着朴实易懂的道理。
而那些道理,他们这些人好似都没弄得太明白。
就比如最开始那位学子所言,“民有高低好坏,地也有好赖”,但地很好懂,人却不好懂。
地可以通过各种方式种植粮食,得到丰收。
人却不一定。
有权有势的人只会越来越有权有势,普通百姓再如何也很难跨越阶级。
最后,楚九辩看向一直没有开口发言的张二。
张二也适时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回大人。学生觉得‘民’便是我,‘地’便是我的根。”
楚九辩抬眉。
前头的学子们,回答的时候好似都有些受第一位学子的影响,说起来都更偏重于如何种地等等。
这对于农学学子来说,回答得其实并不偏题。
但张二这话,倒是此前并未出现过的,只是不知这位会试总排名第三的学子,会说些什么。
不知他是否领会了楚九辩此前几轮考试中,那些附加题所透露出的含义。
事实证明,张二领悟到了,且领悟得很到位。
他开口道:“学生家乡在岁安郡安长县张马村,祖祖辈辈的农民,扎根在地里,只求一个温饱便算满足。只是在学生幼年时,父亲被当地豪绅邱老板所蒙骗......”
张二句句说的都是他自己,但如他最开始所说那般,他就是民,民就是他。
他说的是他自己,但说的,又何尝不是这大宁千万,与他一般挣扎求生的普通百姓?
他说地是他的根,可他的根却被人恶意砍断、霸占。
在场的几乎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
这张二不仅是在为他自己鸣不平,更是在为这世间所有困苦的百姓鸣不平,而这,正是楚九辩他们想要看到的。
他们想要借着百姓的口,开这个头,重新丈量分配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