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和主神恋爱(92)
费利兹不敢令主神附近的生灵醉倒爱河,没当行使神力时,都要特别注意一下主神是否在近侧。
但祂也不是再也没见过主神。
主神当时坐在悬崖边,手指正在剥开一只从崖壁上摘下来的含苞的花,从里面取出什么小小的东西之后,随手将花丢入了深渊之中。
隔着千米远的距离,主神掀开眼皮,视线紧紧锁定到了躲在树林间的费利兹身上。
原本只是在人间游玩的神祇只觉得时间都被冰冻,口齿干涩,浑身的皮肤都紧得好似拉满的弓弦。
如果主神要夺取费利兹的生命,不会比雄鹰捉住僵死的兔子更加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费利兹回过神来的时候,衣袍都被冷汗打湿,主神已经离开,祂惴惴不安地回到了神域,接连十多天被噩梦之神光顾祂的梦境,搞得祂憔悴不堪。
据说主神是在为曲宁的重返人界而努力,费利兹闻言却不敢从中获得一丝爱欲带来的神力滋养——毫无疑问,主神的爱情比岩浆更加浓稠灼热,却找不到突破口,像一座被强制按压的火山,如果曲宁真的有复生的那一天,费利兹想,这座火山会活活把他毁掉,那不是一个人类可以消受的,连祂这个掌管爱情的神祇都为之胆寒。
因为灾难和重建而格外忙碌的麦利和尹芙兰在繁忙之中也不慎使自己的路线和主神重合。
尹芙兰呆坐在被逐渐踩得坚实的石板路上,麦利在新建起来的房屋中拔出细剑将亡者的灵魂引出躯体,主神就在这一面墙前驻足。
亡者是出于意外而身亡的,年纪尚轻,躺在简陋的木板上。
很少有人能举行之前那样盛大的葬礼和告别仪式,但从零开始开辟田地、蓄养家禽带来的繁重活计使得一个壮年劳动力的离去是如此的难以接受,因此他的妻子还是用不另外染色的粗布裁剪了衣袍穿在身上,表达哀痛。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啜泣,几个相熟的人围在她旁边低声安慰她,只是在场的三个神祇,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心软又感性的生灵,因此此处没有奇迹发生。
“结束了,走吧——”
麦利一边把细剑放回腰间,一边招呼尹芙兰,冷不丁撞进主神冰冷一片的眼珠,立刻噎住了。
偏偏尹芙兰还是呆瓜样,旁若无神地问祂:“不看看人类的送葬仪式吗?你之前不是总要看几眼才舍得走吗?”
啊啊啊啊!就是因为主神忌讳婚丧,人类又没有那么多闲暇搞以往那种热闹的活动,所以才要快点离开啊!
什么时候质疑祂不好,偏偏在主神面前!还直接说什么“送葬”之类的话!不会要被放逐到什么地方吧!
“啊、哈、哈哈,看来看去都差不多,不看了,走吧。”
尹芙兰有些疑惑地跟上祂,这时,主神突然开口:“是什么样的。”
主神并未将眼神放在祂们身上,但祂本身已经让死亡感到恐惧,麦利不敢装听不见,于是咬了下舌头,有些紧张地说道:“就是,还活着的人聚在一起,讲述亡者生前的故事,然后点燃蜡烛或者篝火为亡者照亮去往冥河的路……”
“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用的事。”
虽是白昼,但浇筑粗糙的蜡烛还是一根又一根地点了起来,这家还活着的亲族们一一与亡者的遗体告别,与亡者最亲近的人需要接受他们用动作或者物质表达的安慰,连哭泣都不能专心。
麦利也并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或许是某种祈愿?”
如果是单纯的祈愿,那么仪式不会带有如此深刻的社会色彩,而会更加接近于和灵魂或者神祇对话,手拉手,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有余力的再举办一个沟通神界的仪式的就足够了,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悲伤演绎给别人看呢?
倘若初代理智之神博纳或者二代理智之神潘德列恩在这里,或许会为祂解答,但祂们一个彻彻底底地消散了,另一个至今还在深林里披着野兽的皮毛隐居。
倘若曲宁在这里,他一定会为祂解答,尽管他的嘴唇总让祂心神荡漾,不能专注,但主神发誓,祂会倾听曲宁说的每一个字。
但他也已经消散。
这个算不上困扰的小小疑问在海边的某座供人潜心修行的残破建筑中得到了回答。
人类的信仰和他们的生命一样顽强,有一些彻底消失了,而有一些却如同落叶堆底下的火种一般被保存了起来。
主神对此不感兴趣,祂只是在建筑顶部找到一片灵魂碎片之后坐了下来,对着漆黑的大海静默的感受曲宁逐渐变得丰实的灵魂。
自那天起时间对祂来说毫无意义,祂只关注自己的胸口,那里被曲宁的灵魂碎片填得越满,祂就越想念曲宁,在特别严重的时候,祂会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