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流光(47)

睡了不多久,被一股暖意惊醒。

耕烟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硬邦邦的c黄铺上,盖了鹅黄色绣牡丹的丝棉被子,有少女正在为她擦拭面上的淤痕,c黄边上,还坐了一个半百的老人,用一种探究的又极具威严的眼神看着她。她倏地坐起来。问:“我这是在哪里?”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须,缓缓答道:“降龙城。”

情痴(2)

老人是端木景灏的父亲,亦即退位的老皇帝。并无特别彰显身份的装扮,只衣着稍微华丽。鬓角的白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和蔼了不少。他说到自己的儿子,言谈间充满忧虑。

他说:“景灏是为了你才离开降龙城的。”

耕烟说:“我知道。”

他说:“景灏一定没有告诉你,他在外界的时间越长,对自身,就越危险。因为我们的生存,都是以降龙城这块灵气之地为依托,离开了它,好比一根被连根拔起的树,是活不长的。”

“你是他的父亲,你可以把他留在这里的。”

老人叹气,继而讪笑道:“我这个父亲,怎比得上他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

耕烟顿觉尴尬:“那他,现在何处?”

“他会回来的,只要你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说罢,起身欲走。耕烟掀开被子跳下c黄来,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囚禁在这里?”

但老人不再搭理她。她追出门,除了看见曲折的回廊,什么人影也没有了。一下子,像枯萎的花。因为不是没有领教过这里如迷宫一样的地形,更何况她压根不知道离开降龙城的那些通道究竟在哪里。是以对方连派人看守也不必,就已经料定她无法逃去。或许,惟一的希望,都只在端木景灏的身上了。

惶惶不可终日。

第六天,听说,圣上回来了。

耕烟赶忙朝着端木景灏的住处跑。这些天她在皇宫里游来荡去,对这里的地形,多多少少有了粗略的掌握。

还在书房外,隔得很远,便听见端木景灏说话的声音。但那声音并不愉快,甚至还带有愤怒的意味。他大约是在责备自己的父亲,未取得他的同意,擅自将耕烟捉回来,他说这样的做法对自己也是一种羞rǔ。他的父亲问他,倘若始终不能打动耕烟,是否就要连这个皇位都不要,连万千的族人都不要了,陪一个普通的女子在外颠簸,沦为俗人。

端木景灏说,是。

耕烟不明白什么叫沦为俗人,因为此前端木景灏的父亲告诉她的,其实有夸大的成分。端木景灏离开降龙城,其后果不至于会死,但他会失去他高贵的龙族血统,失去他超乎寻常的灵力,变为一个普通人。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做统领龙族的王。他两次身体散发红光,那种痛苦,就是先兆。还有树林遇险的那次。那刺耳的声音,也是他的父亲以龙族特有的传音术召他回去。但他始终坚持,他不对耕烟讲出实情,就是不想耕烟逼他离开,他希望能多一点的机会留下来,便能多一点机会得到耕烟的感动或者垂爱。只是,他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及内心的失衡。得知消息以后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对于父亲此举,甚为不耻。因而同父亲争吵,争得面红耳赤。

那些话,耕烟统统听到。

端木景灏说,我会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爱上我为止。不管发生什么。不管皇位。不管生死。但惟独不要这巧取豪夺。

耕烟默默的,转身退去。

她感动于端木景灏的真挚,坦荡,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内心,究竟想去,还是想留。夜凉如水时,她问他:“你能放我走么?”

端木景灏说:“能。并且,我要和你一起走。”

耕烟摇头:“不。你不该这样轻率。你的身份太特殊了。”

少年的眼里有熄灭的火焰,湿漉漉的,挂着凄楚与彷徨。耕烟轻声说道:“我来和你讲一个故事吧。在很远的地方,另外一个从前,有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爱与关心,将男孩打动,能够让他在某一天彻底爱上她。但那些日子,只有她一个人在爱的日子,很苦,很苦。后来,他们失散了,尽管她很用心的欺骗自己,说一定会找到他,可是,茫茫人海,她知道,这或许就是尽头,是上天安排的一场闹剧,他和她,其实并没有相爱的缘分。景灏。我告诉你,是不希望你重复我的角色。像从前的我,那么凄苦。我很清楚,我不会爱上你,所以请你也不要再为我浪费心思。”

可是,端木景灏不明白。他问耕烟为什么不尝试接受他,或者给他一次机会,在他看来,连盲婚哑嫁都能够维持一辈子,他剖心以待,又怎能不成功。他当然不能明白耕烟这女子的一派作风,毕竟生存于不同的环境,耕烟对待感情的态度,来自数千年以后,就像她在学校的时候对待某个写情书的追求者,或者身边相处日久的好朋友,认定了对方只能是朋友,十匹骆驼也拉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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