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113)

身着天子冠冕的女子惨白着一张脸,道:“峥哥哥,你还是快快想想办法,将我从那位子上替换下来罢!头上戴着这劳什子,可累死我了!”

自成婚以来,难得她作小儿女状撒娇,他虽一时有些诧异,到底也颇受用,不住点头:“等局势稳定下来,我定然找人将你替换下来!你的胸口还疼得厉害吗?”

见她虚弱的点点头,他上前将她扶坐在一旁亭子的石凳之上,将头上冠冕取了下来,随手掷于石桌之上,将她抱在怀中,向着寝殿而去。

及后,宫中一时流言纷纷,皆言女帝恩宠忠勇候周峥, 二人同食同寝。周峥身为人夫,盘桓宫中,更惑诱女帝,令英府蒙尘。而征西将军皆因英府一役,身受重伤,兼之忠勇候朝秦暮楚,气恼加身,不免病入沉疴,命在朝夕。

而女帝寝宫之内,龙床之下,却有四方密室,布置简雅舒适,夜明珠将四壁照得透亮。更为惊奇的是,一张桌子之上两女对弈,除了一女身旁的平狄将军周峥之外,室中更无旁人。此时若有旁人,必将吓得一大跳-------对弈的两女子面色肌肤无不相同,远看便如双生,近看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中一女子笑道:“爱卿这几日替朕上朝,有何感想?”

周峥身旁的女子毫不客气:“宝座太硬,不舒服,朝臣够多,太聒噪!”

另一女子笑得打跌,啪一声将手中棋子按下去,看似成竹在胸,一旁周峥难免眉毛抽搐,她一眼瞪过去:“周将军,你可不许偏帮你家妻主啊!

显然英洛与她棋力相当,这等走法还看不出输赢来,她紧接着随意按下去一枚棋子,一旁周峥眉毛再次抽搐,碍于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条俗语,对棋盘上这等争斗只觉不忍卒睹,唯有转头去看一旁壁上明珠,以打发这苦熬的日子。

这二人皆不通棋理。李晏镇日枯坐密室无聊,难得英洛下去之时,盼着这二人带消遣之物。她自小备位东宫,本性焦躁,便是娱乐亦只学户外运动之术,如骑马狩猎打马球之灰,其余皆学相谋之术。便是当日争帝位之时,逼死先帝兰贵君,将亲妹李岚逼疯,还未满一年,防着各路世家豪门,其中尤以华氏与南方的兰氏为最。华氏虽除,但南方的兰氏矗立多年,非一时一刻能办得到,其中心力交瘁,哪觅得静坐消闲之日?英洛两世里加起来,亦未有这闲情来学些消遣之物。

素常二人见面,皆有礼有节,一如壮猫一如鼠,今时今日,一为阶下囚,一为假凤帝,英洛可谓将往日闲气尽数挣回。她自为礼部尚书家千金小姐,李晏皇家礼仪未失,二人总不至于如一般田间地头赤身露体的汉子般厮打起来,刀光剑影不过藏在这方寸之盘,得周峥指点棋艺,方初窥门道,便唇枪舌剑斗了起来。

李晏将手中棋子按下去,道:“你可别指望朕给你解药-------朕也没有!”

英洛眼皮都未曾抬,紧接着按下一枚棋子:“皇帝陛下,你最亲爱的二妹成了篡权谋国的野心家,此时大概逃命在……峥哥哥,暗线传来的消息,二皇女逃到哪了?”

李晏手中棋子乒一声掉落棋盘之上,砸中了另一枚棋子,致使两枚棋子皆移了位,周峥一旁柔声道:“二皇女此时到了洛阳附近了,昨夜里宿在一间破庙里,今日易了容,带着皇女夫去城中求医了……”

英洛边将李晏砸中的那枚棋子移回原位,边漫不经心道:“陛下,虽然为臣棋艺不精,可您也专心着点呐!”

李晏面色青败,到底强撑着一口气,笑道:“是朕疏忽了,贤伉俪情深若此……”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疏忽的,怕不是这盘棋。

英洛近日面皮有渐厚的趋势,反手将周峥拖过来,十指紧扣,媚声道:“可不嘛?我可离不开峥哥哥,谁若是觊觎我的峥哥哥啊,我可饶不了她!”

李晏面上越发难看,狠狠将手中一枚棋子按下去,连棋盘亦为之一动。周峥心内暗笑,这丫头,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不过,这话听来着实叫人欢喜。

至于眼下局势,那夜他与这丫头,还有夏友三人商议出这李代桃僵之计,不过是为着李晏这一年之中新提拨的朝臣,若能将这帮人或安抚或打压下去,便可稳住目前局势。

一盘棋毕,二人告辞。

李晏虽心下暗恨,但此际却只盼这二人一时三刻别走,这几日一室枯寂幽凉当真难捱。当下笑道:“爱卿不同朕再下一盘么?胜负未分!”

英洛从容站起来,笑道:“我这个做‘母皇’的,总要去关心一下皇长子的课业吧?还有一堆奏折待批,哪能整日陪着陛下呢?陛下操劳过甚,还是歇息了吧?”面目恳切,将李晏往常对她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温雅的话句句戳得这位被囚的女帝心窝子生疼,只感觉有几十只金针同时扎下来,那种痛楚,当真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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