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1172)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暮青在公堂里听审听得直皱眉头,焚香之后,问话之前,于自忠那番提醒之言虽然算得上机灵,可这案子破得着实靠着几分运气。

那刘大运生前曾在家中将他的计划告知了妻儿,所以他的妻儿在面对神证时才会害怕,那倘若他吊死之前什么都没对妻儿言讲呢?他白天曾与堂弟起过争执,夜里就吊死在了他的铺子门前,倘若他什么都没对妻儿交代,他的妻儿极有可能也会认为他是被人逼上了绝路,乃至于在人门前愤然自尽!那么,今日在面对神证时,他的妻儿还会害怕吗?

倘若原被告双方都认为自己是如实供述,那吃下圣谷的结果会如何?圣谷被供奉已久,且上头洒有香灰,万一哪个吃了之后闹了肚子,岂不是谁先闹肚子,谁就成了谎供之人?如此一来,岂不含冤莫白?

这神证之法,倘若活用,的确有助于断讼决疑,可若是生搬硬套,必会酿成冤案!

州试首日合共就两桩案子,两桩都请了圣谷,暮青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图鄂以神权治国,官府不会每桩案子都请神证疑吧?

——这还真让她猜对了。

从州试次日起,暮青把图鄂的各类神证之法见识了个遍!

州试次日上午,一桩劫财案,应试生同样先对了一遍供词,而后便恭请神证,只是这回请的不是圣谷,而是圣火。

下午,一桩虐打继母案,同样是神证法,请的是热油。

州试第三日上午,一桩医人致死案,请神证疑,请的竟是蛊毒。

每桩案子都离不开神证,且所请之物一样比一样毒辣,审法也越来越离奇。

到了第三日下午,一桩通奸案,那州试生用的竟是水审法,即请上一口巨缸来,缸中倒满水,将通奸女子用绳子系住腰身,像施沉塘之刑一般慢慢将人沉入水中,倘若女子的身子与绳结一同沉入水中,则证明她是清白的,若绳结飘起则证明其有罪,因为圣水不容恶人。

那缸之深,足够同时淹死三五人,绳结得有多重才能飘不起来?

暮青在公堂里忍了又忍,忍到州试第四日,险些忍出内伤来!

州试第四日上午,一桩祖产分割案,那州试生竟叫兄弟二人以抽签的方式来分割祖产,因签子是从神庙里请来的,故而掉落出来的签子即是神明之意。

到了下午,轮到那复姓司徒的大族子弟应试,此人名叫司徒峰,审的是一桩江洋大盗案。一伙流窜于庆州的匪盗被州庙发榜通缉了数年,匪首仍然逃窜在外,近日,那匪首在一山中被一个猎户擒杀,猎户找同村的一人帮忙赶来一辆牛车,拉着匪首的尸体到县庙里领赏钱,却不料同村的那人竟然冒功,说这匪首是自己杀死的。因两人都能说出擒杀匪首时的情形,又都没有人证,是谁杀了匪首就成了说不清的事。

司徒峰竟命人寻来了一个与匪首的身量块头差不多的护卫,命那猎户和村民轮流与护卫决斗,打不赢的就是冒功之人。

身量块头相似,不代表身手相近,这种以决斗来审案的做法实在儿戏!

暮青面无表情地观着审,心里烧起一把火来,越烧越旺。

景子春假扮着接引使在阁楼上看得瑟瑟发抖,生怕暮青会拍案而起,走上高台,一脚把司徒峰给踹下去。

但暮青硬是忍了下来,终于忍到了州试第五日。

——州试第五日上午,应试者,木兆吉。

第30章 县祭审案

州试第五日,两位应试者皆出身望族、官居县祭,庆州百姓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天刚破晓,州衙外的长街上就已挤满了人。

辰时一到,百姓挤进看台,庆州州祭与本州大族权贵及神殿众接引使陪同三司长老于阁楼上入座,三声鼓后,公堂内行出个青年男子来。

男子面庞削瘦,眼下见青,拱手作揖之间袍子在身上直晃,看起来像个病秧子,“下官大安县县祭木兆吉,恭请案卷。”

话音落下,就见门子将案卷捧上了高台,下来相请之时,态度比前几日请那些州试生时要恭谨得多。

木兆吉上台落座,一翻开案卷,州衙内就静了下来。

县祭可不同于那些无甚官职在身的州试生,想来应考的必是要案,故而无一看客胆敢出声,生怕闲言搅扰了县祭大人审阅案卷。

然而,正当众人都以为这案卷一时半刻看不完的时候,忽见木兆吉将案卷一合,冷声喝道:“带告人及嫌犯!”

看台上顿时哗的一声!

这么快?!

这怕是连半盏茶的时辰都不到吧?

正当众看客惊奇之时,皂吏上台来禀,称告人及嫌犯已经带到。

众看客急忙定睛一看,随即又炸了锅!只见一堆人陆陆续续的上了高台,往那儿一跪,乌泱泱的!有好事者挨个儿一数,好家伙,竟有十七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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