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921)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暮青耳红面热地往被里一缩,步惜欢顿时哑然苦笑。

“这怎是为夫磨蹭?分明是娘子在磨蹭为夫……”

“你……还说!”此磨蹭非彼磨蹭,他可真会曲解人意!

说话的工夫,窗外的江风声已显出几分猛戾来。

今夜来的刺客不少,但还未发觉画舫里的人并非步惜欢和暮青,杀机聚在江心,舟上刀光人影,江里血浪怒波,只偶尔有流箭射来,月影立在江边,一人之力足以护驾。

卿卿踏了踏蹄子,离涌来岸边的江水远了几步。它生长在塞外,常年在大漠狼群和胡人的围猎里生存,对杀气和血腥气的感知比御马要灵敏许多。

江风里的血腥气越发浓郁,它低头打了个响鼻,耳朵忽然动了动!

啸声穿破江风,一片柳叶刃从画舫的窗中射出,割破一个刺客的喉咙,在月下划着血弧飞旋而来!

月影仰头,手中长剑脱纵而去!月下剑身急旋,势若蛟龙出江,但见寒光不见剑,惊波裂月直破柳刃!只听铮的一声,夜空下溅开一点星火,柳刃刺入江中,长剑震回,月影纵身接剑,落地时就势一泼!

剑气推沙,一滴血珠泼在了马车轮下。

卿卿又打了个响鼻,低头寻着血腥气闻至车轮下,忽然踏着蹄子往后退了两步,仰头长嘶一声,扬蹄一跺!

这一跺正跺在御马的蹄后,御马登时受惊,双蹄一扬,亦长嘶一声!

月影猛地回身,见车厢被御马扯得向后一倾!

马车里,步惜欢压制不及,忽然倾向暮青!

这一倾,男子的眸底乍起惊澜,刹那间深沉,又刹那间明艳,她却如惊鸿欲飞,弓颤出不堪摧折之美,青丝飘摇泻在枕旁,月光里湿痕如泪妆。

他心疼至极,想安抚她,马车却忽然落回,御马拉着马车狂奔起来――沿着江边,向着军营。

江边草石乱布,画舫的搭板弃在草石滩上,马车飞速碾过,车厢猛地一颠,窗子咣的一声震开,春罗帷幔翻飞若舞,月光江风溜入轩窗,隐约撩见春色绝艳,清玉不堪摧揉,春冰暗掐郎背,风流甚,但把纤腰,不放春闲。

皓月沉江,大似圆盘,江水滔滔向东去,神驹驱车向军营。

夜已深,云雨初至,不知几时歇。

第278章 新婚燕尔

马车闯入军营后的事,暮青恨不能失忆。

御马一路冲撞,月影纵身驾马竟安抚不住,御马跟随卿卿一路奔至中军大帐才停。

帐中正审刺客,亲卫识得卿卿和御马,老远瞧见便急忙报了中军大帐,待马车停稳,韩其初已率众将疾步而出,见月影掠下马来,衣袂凌风一扫,关住了车窗!

春色锁入轩窗,一截衣袖压在窗缝里,旖旎红艳。

月影疾步晃到窗前,目光发寒,宛若门神。

“咳!”韩其初咳了一声,朝马车施了一礼,恭谨地问道,“敢问侍卫大人,这是……”

“江心有刺客,神驹护主,擅自将御马驱来了军中。”月影言简意赅地道。

擅自?

此话引人遐思,将领们闻言脸色无不怪异,有瞠目结舌的,有嘴角抽搐的,有咧嘴怪笑的,唯独章同抿着唇,痛忧之色藏在眼底,不敢久望轩窗。

韩其初一向八面玲珑,可似这等众人未去闹洞房,洞房却自己跑来眼前之事,他还是头一回遇见,一时竟懵愣不知所言,随口附和道:“呃,原来是神驹护主,真乃好马!”

月影:“……”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

韩其初登时面红耳赤,忙出言挽救,怎奈多言多错,“啊,那……不知圣躬凤体安否?”

月影哪敢答好,只把唇抿着,若唇刀可杀人,韩其初必已血溅当场。

气氛尴尬至极,韩其初懊悔不已不敢再言,此后许久,军帐外都只闻军旗猎猎之音,不闻人声半句。

半晌,马车里传出了一道人声,“皇后喜静,卿等今夜且往别处议事,勿扰凤寝。”

人声干涩嘶哑慵懒入骨,似是初雨方休山云未散,情意绵绵正在浓时。

韩其初如蒙大赦,连忙领旨,将士们亦做领旨状命,嘴却一个个的快要咧到耳后了。

“刺客是在末将营中擒住的,不妨带去末将的军帐中审问。”章同向韩其初施礼请命,待韩其初应允便先行告退。

尚未走远,只听吱呀一声。

轩窗自开,男子的嗓音懒慢如风,“将营火撤远些,帐前莫留。”

夏夜湿热,马车离中军大帐前照明的营火太近,夜里人难入眠,可暮青从军三载,已经习惯了帐前有光,如若熄了营火,她反而要睡不着,只能撤远些。

此话听着简单,实则体贴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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