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922)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章同住了住脚步,嘴角苦涩地扬了扬,随即走远,再未回头。

马车里,新人共枕,玉骨生香。窗前垂着红罗帐,帐子提前用药草熏过,江风一吹,满车夜息香。

粉掿成的人儿似一泓春水化在男子的臂弯里,娇眼珠星,春颊含羞,羞愤欲死之态一生难得一见。这是她一生里最为脱序的一夜,明日叫她如何见人?

暮青的眼帘似开微合,欲嗔无力,欲睡难眠,满腔羞愤纠结之情隔着胸膛都能传到步惜欢的心坎里,他忍不住笑了声,韵律低沉,说不出的好听,她听在耳中,莫说嗔怪,连皱眉都懒得。

这累极之态叫男子心疼不已,不由收住笑意,轻轻抚上女子的青丝,抚着抚着,指尖在她颈后蜻蜓点水似的掠了过去。

暮青的眼帘掀了掀,抵不住如潮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打盆水来。”待怀中人儿的呼吸声平稳下来,步惜欢对窗外淡淡地道。

月影应是,疾步去了,待打水回来,步惜欢已起身披了衣袍。水从窗外呈了进来,步惜欢将铜盆放去角落里的喜盘上,轻柔地拨开暮青脸庞上沾着的湿发,拿浸湿的帕子细细地擦拭她的鬓角和额汗,连眉心里凝着的细小汗珠儿也未遗漏。

水温刚好,暮青睡得沉,湿帕点上鼻尖儿,她只颤了颤眼睫。

步惜欢噙起浅淡的笑意,轻轻地掀开被角,为她擦拭玉背上的汗珠,怕她着凉,他擦过之处必及时掖好被子,待掀开被角瞧见她的玉腿,他顿时露出心疼之色。

今夜千算万算,没算到卿卿护主,苦了她了……

他该再把持些,真不该贪图一时之欢。

男子低头洗帕,眉宇锁如玉川,自责深藏,懊悔成结。

许久后,铜盆递出窗来,男子的声音沉了些,“再打盆水来。”

月影接住铜盆,不经意间瞥见盆中水,目光飞速转开,打水时特意绕了远路,没经过卿卿身旁。

步惜欢为暮青擦了两遍身子,直到见她眉心舒展了些,呼吸不再沉长,这才从窗下叠着的锦被底下取出只玉盒来,沾了些雪白的药膏为她涂抹上。

待他合衣躺下时,窗外月已西沉,天色将明。

……

从军三载,暮青一向睡得浅,醒时只见轩窗半掩,金辉落满窗台,红罗暖帐迎风舒卷,帐角坠着的压帐玉铃儿在如云的喜被里滚着,圆润可爱,玉音悦耳。

“娘子醒了?”耳畔传来的声线慵懒绵柔,比玉音悦耳。

暮青抬眼,见步惜欢半撑着胳膊躺在她身旁,墨发松系,喜袍半解,玉膛明润似玉,锁骨上烙着片花红,一夜过去,仍艳似朱砂,无声地诉着昨夜的风流事。

“嗯。”暮青的声音细不可闻,低头时耳根粉红可爱。

昨夜那一程历历在目,御马驰狂,马蹄声与玉铃声相奏,轩窗开合,春帐与墨发共舞。那样狂放的步惜欢她头一回得见,昨夜的他与昨夜的月色在她的梦里纠缠了一夜,南下这一路,她还是头一回夜里未被梦魇所扰。

此生她或许不能将那梦魇淡忘干净,但此后也不会再被它所扰。

她的心病好了,可他……他背上的抓伤只怕要些日子才能好吧?

“可口渴?”这时,男子关切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一只茶盏递来了暮青眼前。

步惜欢把暮青扶了起来,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喝了盏茶。因不知她何时睡醒,这茶水每隔半柱香的时辰就有人来换,已不知换了几盏,只为她醒来喝时水温刚好。

茶水入喉甘甜,一尝就知添了蜂蜜,暮青喝罢,步惜欢扶着她躺下时小心翼翼的,生怕牵疼了她昨夜的伤处。

暮青埋首被中,声音闷闷地问:“你……可还疼?”

步惜欢也正想问,不想暮青抢了先,他神色有些古怪,但还是调笑道:“娘子赐的抓痕,为夫心悦领受,怎会觉得疼?”

“谁问你背上了?”暮青往锦被里一瞥,意有所指。

步惜欢意会,嘴角滑稽地抽了抽,笑容竟有些扭曲,“娘子,此话是否该为夫问?”

“为何?难道你未觉不适?”

“……”

“我验尸多年,你不说我也知晓。昨夜御马忽奔致使外力过猛,你不可能毫无不适之感。”

“娘子,你……”

“纵然你没那些个脏病内症,昨夜事出突然,想来也不太好受。”

“青青……”

“我听闻,古来储君在成婚前多会由宫中选出几名年龄稍长品貌端正的女子教导房帷之事,想来是怕皇子大婚时窘迫慌乱亦或身子不适之故吧?所以,你……”

“暮青!”步惜欢口念暮青之名,沉喝一声,咬牙切齿。

暮青住口,埋脸被中,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不必看她也知道他此刻必定是似笑非笑,眸波慑人,恨不能将她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