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56)
“吁——!”
赶车的侍童小右将马儿唤停,跳下车向老妇人揖礼。
“懒婆婆好。”
“半年不见,小右又长高长壮实啦。”
懒婆婆慈眉善目的打量小右,见车帘一动未动,好奇地问:“主人没回来?”
小右压低声说:“回了回了。车里还有贵客,懒婆婆快去收拾间客房。”
懒婆婆故意扯着嗓子高声说:“主人,我去收拾上房,再备些吃食。”
车帘掀动,诸葛弈抱着一个毛绒绒的“球”跳下车,脚步不带停滞地冲进院子里,直奔自己居住的后院上房。
“小右,快去请大夫。”
“是,主人。”
小右瞧着懒婆婆呆怔怔地扭头盯着瞬间消失的背影,“嘿嘿嘿”笑了三声,跳上马车去街市的医馆请大夫。
还神儿的懒婆婆眨眨老眼,对着已经行远的马车“哟喂”一声,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主人抱在怀里毛绒绒的是大狐狸吗?给大狐狸瞧伤该请个兽医呀,请医馆的大夫能作甚?”
懒婆婆叨叨咕咕,反手关好院门。她一拍脑袋,急匆匆去后院收拾客房。
诸葛弈居住的后院名为“静”。
在他看来,静则能忍,忍则成谋,谋则成事,事成则大仇得报。他心中有涛天仇恨,每当他的情绪无法自控的时候,他会回到这个院子小住几日来平复心绪。
冬寒风冷,懒婆婆用铜质的食盒装着饭菜,把食盒最下方的抽屉放好烧红的炭火温着上三层的食物。
她指挥两个小厮用扁担抬着送进静院。
此时,小右也将燕峡镇最好的大夫请来。
“主人,大夫请来了。”
“请。”
小右推门而入,大夫背着医箱跟进屋内。
大夫原本只当这宅院的主人是普通百姓,或者有些钱财的商人。当他踏入屋内时,被屋中的装饰摆设、精美家具等等震惊得噤声失语。
薄如蝉翼的西洋纱为幔,将通长的三房两室隔绝开来;鸽子蛋大小的碧玺珠串成百福帘挂在乌木圆月门上;依墙的百宝阁上摆着各色玉石雕件,每一件皆是独具匠心的宝贝。
看尽燕峡镇的富贾豪宅,大夫自认此宅院的主人乃是藏而不露的燕峡镇第一富绅。
“老先生请!”
小右引着大夫进入东间的内室,绕过七宝彩石镶嵌的沉香木八扇屏,眼前是一张黄花梨万字不到头缠莲花拔步床。
南窗下摆着一张黄花梨素面罗汉床,上面摆着商代的青铜博山炉,薰得是极为稀罕的御贡檀香。
拔步床边的凳子上,月白素锦长袍的少年动作优雅且仔细的叠着一块浸湿的冰帕子,看也不看来人,温润嗓音淡淡的。
“这孩子急火攻心,高烧不退。我已喂她服用过养心丸,你且再配些温补的药汤即可。”
“这……”大夫踌躇,揖手询问:“公子,医家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如此听你片面之词便判断病理,盲目下药恐怕会延误病情,重者害人性命也是有的。”
“废话少说,你只管听我的吩咐便是。”
诸葛弈为海棠换过冷帕子,转过半身看向大夫。
“今夜我会派人送你去瓷裕镇,你以置办草药为由住在客栈,将瓷裕镇栗大姑娘受伤重病的消息散布出去。经你之手虽救了她的性命,可惜仅有六年的寿数,神医亦无力回天。”
“这……”
大夫犹豫不决,瞟向拔步床内躺着的娇小身躯。
因为诸葛弈用身体挡着,还有拔步床的雕花柱和烟纱幔,他根本无法判断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份。
诸葛弈挥手,小右上前请大夫到外室去写药方。
大夫不敢多言,在外室写下药方之后,惴惴不安地坐在桌旁等待。
懒婆婆让小厮们抬着铜质的食盒进来,亲自端一碗汤送进内室。见诸葛弈守在床边照顾着一位小姑娘,她探头瞧瞧,惊讶地压低声。
“主人,她就是新选出来的奉先女?”
“是。”
诸葛弈放下冷帕子,站起来,“懒婆婆,你好好地照顾她。我有些事情要办,去去便回。”
“好好好,放心吧。”
懒婆婆放下汤碗,在床边忙碌起来。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了,瞧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清秀漂亮得像一朵芙蓉花,真真是惹人怜爱。
“师父,我要喝水。”
“喝点汤吧。”
懒婆婆端起温度刚刚好的鸡汤,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喂海棠,又拿帕子铺在她的颈下免得浸湿衣服。
浓浓香腻的鸡汤和过年时母亲熬的汤一样美味,栗海棠贪嘴地张大嘴巴等着喂来的鸡汤,紧闭的眼缝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慈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