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雀(双重生)(245)

譬如……他和景云。

从深信不疑的好友, 到物是人非的陌路, 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难怪当日, 在奉天门撞见, 她会那般质问。

挚友始料未及的仇视, 和她无故的敌对。

苏湛羽从前想不明白,如今是能猜透几分, 原因,许是过去那两世他造下的孽。

而他们,都是知晓的。

第一次因他那一念之差的独占欲,利用了她,违背初心, 也未得到想要的。

第二次更是为私欲背信弃义,亏负那人的信任,又是执迷不悟,枉负所有。

锦虞站在高阶之上俯视,神情极其冷淡。

冷到苏湛羽不敢直视。

但终是无法抑制,他不由往前半步。

破出一声微嘶:“笙笙……”

对视之间,锦虞清寒的瞳仁有如深渊一暗。

听得这一声,未觉惊诧,也不必再问,她心中的答案已然肯定。

“苏世子今日前来,那些不得甚解的疑惑,看来是想明白了。”

入目,是她唇边显而易见的嘲讽。

苏湛羽眉宇间浮现痛苦之色:“你可……还恨我?”

话落,他便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也是可笑,而今他是万死不足以弥补犯下的过错,竟还想来求谅解。

苏湛羽苦笑,低哑了声:“我……没资格得到你们的原谅。”

明澈的眼眸淡淡扫过,“知道就好。”

锦虞始终面容疏冷:“本公主心眼小,恨过的,不论多久,偏就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凉透心魄的语气和神色,和第一世冷漠逼问他时的模样,几乎重合。

但多少还是心有不甘。

他想,有些事若是现在不问个彻底,自己怕是难以死心。

苏湛羽暗自深吸口气,“笙笙,你当真是恨极了我吗?”

终于凝眸去看她。

他声音越发颤哑下来:“即便只是名义上,但毕竟夫妻一场,你对我,可曾有过情意,哪怕一点……”

锦虞容色静冷,徐徐背过身。

一字一句平缓道:“我爱的,想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

她语气间,带着哪怕魄散魂飞也绝不动摇的笃定。

苏湛羽的心直沉了下去。

知道自己再如何,也挽回不了了。

苏湛羽紧紧闭上眼,反复问自己,问了,听到她的答案了,可真的死心了吗?

良晌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意难平,但或许悔恨更多,“分明知晓你的心意,明白那样做定会伤你很深,可我……我两次都无法蒙蔽自己的心……”

苏湛羽望着她清冷的背影。

眼底恍惚烁过水光,像是最后的挣扎:“但那真的,非我本意。”

羽睫轻轻上扬,锦虞抬眼。

目光凝注悬在画壁上的那把镂金长剑,伸手,握上剑柄。

她声色皆冷:“我只知道,我与你,切骨之仇永不休!”

伴随着剑锋出鞘的冷冽清鸣,锦虞猛然拔剑回身。

一道寒光深冷刺目,锋利的长剑直指他咽喉。

而苏湛羽分毫不避,眸中不见惊惧,只有哀痛。

明知自己罪不可恕,但他总抱有一丝希冀。

过了这么久,今日才鼓起勇气来见她,得到的回应果然意料之中,期望幻灭,心却反而平静了。

苏湛羽向前轻迈一步。

勉强牵出一抹微笑,泛着柔和:“我无颜面你,也愧对于他,你若真恨我至此,这剑,我绝不还手。”

锦虞紧紧盯着他:“你还活着站在这儿,不过是阿衍哥哥看在豫亲王的面子。”

他一时做不下忘恩负义的事,那她便当他的剑。

他两世皆因她而死,拼死也要护她周全,这一世,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手指捏紧剑柄,锦虞眸底澹澹杀意:“但我没什么可为难的。”

苏湛羽看着她双眸。

这双杏眼一如从前明美,只是此刻多了令人心悸的冷。

他眼底水色淡笼,最后一笑。

那笑里带着苦涩,竟也有一丝安抚,而后他便慢慢合了目。

终是清醒,是他自欺欺人,是他一厢情愿。

手中的剑越攥越紧,连呼吸都深寒得丝缕成冰。

锦虞骤然出剑,利剑刺入他心口的那一刹,寒光猛地照亮她疏离的冷眸。

这一剑,她是使了十分的力,毫不留情。

而他非但生生受中这剑,更是强稳住身一步不退,直抵剑锋,让那剑更没入心口几分。

连一声闷哼都无,苏湛羽堪堪站稳。

微微抬起瞬间惨白的脸,望见她凛冽依旧的秀眸。

轻柔淡笑,他缓了半天,才低低嘶哑出声:“可是……还不解恨?”

说罢,苏湛羽握上剑锋,将剑用力往伤口捅进几寸。

鲜血渗透了他胸前那片鸦青色绸衫,也从指骨间汩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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