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那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直击心灵，追起了一段遥远的记忆，痛苦不堪。

陈槲放下了刀，转身离开，背后燕知清和兰儿的哭声一直在响，然而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直直的往外面走去，一路上浑浑噩噩，没有血肉一般，有些踉跄。

刚才他究竟干了什么？他不是最厌恶这一切吗？燕知清护住兰儿的那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心里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在迷迷糊糊的走路当中，生命的痛楚蔓延到全身上下，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受到这么大的震撼，破了自己内心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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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尤其是秋天的时候，吹着凉风，根本看不清楚外头的景色，燕知清匆匆忙忙的把兰儿抱在床上，哄她睡觉，在哄着兰儿的时候嘴角弯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是故意的。

她太清楚陈槲心中的痛楚了，她要抓着这一点不放，直击他的内心深处，让他被伤而不自知，他必须要让陈槲知道自己的残忍，这样死的时候他才会有悔改。

有的人到死去的时候都还认识不到自己的过错，这样的人，你就算是报了仇，那也不够解恨。

她必须要让陈槲知道自己错了，要他悔改，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得到了一切过后，突然间又全部失去，她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家破人亡的滋味。

“公主，你睡了吗？”

燕知清转过头去。春木敲门进来，燕知清点了点头说：“我马上就睡了，你帮我照顾好兰儿吧，现在晚上天气寒冷，记得不要让她着凉。”

她关切的为兰儿笼上一层被子，收了收手朝朝外面走去。

通过这一次的试探，燕知清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陈槲心中最脆弱的点就在那里，而且他是一个极其渴望温情的人，只不过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所以他尤为地抗拒着一切，但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他一定是会接受这一切的，并且还对此欲罢不能，一想到了这儿，燕知清心里面有了一点点底，她淡定的看着窗外面的月色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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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过去后就是冬至了，整个京城银装素裹，洒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从大雪中沟壑突出的屋檐，如同蜿蜒长龙，从地表里支起来，站在山上面望去，只隐约能够看见屋顶上雕刻着的盘龙，大气磅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次过后，陈槲的脾气似乎少了不少，对着燕知清有了一种其他的感觉，燕知清自己也感受的出来，他不在仅仅是把它当做自己的犯人，还对他凭空多出了一种爱护。

陈槲没有那么抗拒兰儿的存在，只不过也没有很喜欢她，知道了陈槲的喜好过后，燕知清也淡定了许多，开始同他一起好好的生活。

大雪洋洋洒洒，燕知清去挑了一件红色的披风披在身上，用作保暖，看着这个京城。

改朝换代不过半年，子民们竟然已经开始进入了新的生活，开始在新的一年里面挂上了灯笼，期待着今年的好运，置办年货的办年货，办灯节的办灯节。

也是，陈槲的造反直击皇城，对人民并没有产生过多影响，似乎臣民们对于大梁是谁当家做主并不关心，也没人关心燕氏已经只有燕知清一个人。

大学皑皑，陈槲披着黑色披风在书房里面坐着，忽然问了身边的曹冀：“这个时候，民间是不是有花灯节？”

曹冀出身，躬身行礼：“是的，皇上，为了告别过去，迎接新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摆出花灯来告别过去，希望新年能有好运。”

陈槲低头想了一会儿，淡定的说：“把燕知清叫上吧，一起去看花灯。”

这事情不是突然兴起，是有理由的，陈槲自从破防了后，一直对燕知清有一种别样的关怀，似乎对燕知清的温柔，便是对当初那拼死护着自己的母亲的慰籍。

坏人再坏，在心里面终归有一处是温柔的。

他想要护好这种女人，算是救赎当初可怜的自己，只要燕知清不去惹他，不去触碰他的逆鳞，他应该会安静的同她在僵局里面度过一生。

他在那天对燕知清动了刀，虽然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可是他还是希望燕知清不要那样用曾经的眼光审视自己。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是总是那么暴躁，也不总是想要伤害她。

他也改了很多。

“下去吧。”陈槲继续写字。

曹冀感受到，似乎陈槲大仇得报后已经不如曾经那么偏激，如果说想要出去玩，也在情理之中：“好的，属下这就去通知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