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朔帝淡淡应了声:“嗯。”
他多看了钟念月两眼,但却并不如庄妃想的那样,见了美色就心动。
在他眼中,这小姑娘跟个托在掌心,一捏就会哭的小团子差不多。
是个晚辈。
是钟家娇养的女儿。
与这些男孩儿大不相同。
晋朔帝:“谁先来说?”
三皇子启唇,嗫喏,不好提起自己被飞来的凳子打中的事。
太子也不好先站出来说三皇子的过错。怕被盖上一个不顾手足的名声。
一时气氛竟是凝住了。
庄妃有些急了。
晋朔帝面上神色不显,他又将目光落回到钟念月的身上。
庄妃更急了。
难道是要她先说?
晋朔帝似是觉得有趣,摩挲了下手指,问:“你敢直视朕,不怕?”
她小时候见着他,可是吓得惊叫连连,当场昏倒。听闻回去后还发了一场高热,吓得钟家与万家险些要请道士和尚来家里做法了。
长大了,忘了?
不记得她如何撞见他提剑杀人的了?
一年前惠妃还说,她那外甥女怕进宫怕得厉害呢。
钟念月如今是烦透这本书的男女主了,自然怎么放飞怎么来了。
她不仅要盯着他看。
还要多看几眼。
她要看看清楚,面前这样俊美出众,不似凡尘人物一样的君王,怎么就生出了太子这样的混球?三皇子这样的蠢蛋?
钟念月随口那么一说:“陛下模样好看,有何可怕?”
孟公公:“咳咳咳咳。”
第9章 珍宝(是娇气得厉害...)
“念念,休要胡言!”钟大人立刻喝道。
孟公公心说,这话倒也不对。那也不叫胡言,陛下相貌,的确胜世人远矣。只是从前无人敢说这样的话罢了。
晋朔帝此时盯着钟念月抿唇不语,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没了底。
饶是钟大人再稳重,这会儿额上都缓缓流下了三滴汗水。
宫中拢共有三位皇子,却并无一位公主。
晋朔帝养儿子如养狼崽一般,彼此之间实在谈不上有多么浓厚的亲情可言。
大臣们的女儿,能见到他的也并不多。
就连王公贵族,甚至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生下的女儿,也很少出现在他的跟前。
“父皇……”祁瀚陡生一股勇气,再按捺不住,主动出了声,想要将话茬带回到三皇子的事上去。
晋朔帝分了他一点目光。
倒也不算太过愚笨,总比三皇子强上一些。
只是晋朔帝并未理会他。
这位尚且还年轻的帝王,依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钟念月,像是要将这充斥着别开生面新鲜劲儿的,脆生生的小姑娘,整个都剖开看清楚。
比较之下,三皇子与太子之间那幼稚且生嫩,连台面都上不得,仿佛小姑娘扯头花一般的行径,实在叫他提不起一丝兴致了。
这大殿被难言的静寂牢牢笼住了。
“陛……”庄妃刚起了个头。
钟念月便又嗓音清脆地开了口,她话是看着钟大人说的:“爹爹,我夸了皇上,皇上该是高兴的。”
庄妃咬牙怒视。
这小姑娘嘴甜得厉害,什么话都叫她捡来说了,连陛下的态度都叫她说了!
钟念月顿了顿,微微一垂首,她似是怀揣着少女的一派天真,无形间好像有两只兔耳朵也跟着耷拉了下来:“自然,这只是我这样想了。”
“陛下喜欢听夸赞之言,还是逆耳忠言,……我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我也说不好的。”
祁瀚怔怔望着她的侧脸,喉中吐不出声音了。
他这表妹怎么瞧着瞧着……就越叫人本能地生出一分怜惜不忍来?
钟大人看着女儿,一颗心都软了,心道,女儿到底年纪还小呢,原先整日拘在府中,只相交一个太子,因而养成了这般纯善心性……
晋朔帝喉中低笑一声:“若是要听这逆耳的话,钟姑娘又该要说什么?”
钟念月娇声道:“偌大的宫殿,怎么连个凳子也没有呢?”
晋朔帝:“这便是逆耳忠言了?”
钟念月点点头,她并不怕他,在他跟前还有几分娇憨味道。
钟念月细声细气道:“是呀,我如今才读了两本书,也不考科举,也做不得官。于我来说,这便是逆耳忠言了。”
晋朔帝的目光在她面上打了个转儿。
他这才发觉,原来这世上有人未曾读过几本书,却也并不叫人觉得面目愚钝、厌烦不耐。
而有些人,整日里名师相授,读书无数,却也依旧叫人觉得木讷不堪,愚笨至极。
晋朔帝顿了片刻:“朕既听得夸赞之言,也听得逆耳的忠言。”
孟公公顿了下,就在其他人也跟着发愣的时候,他飞快地反应过来:“去搬张凳子来给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