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刚(41)

这是个清泉的饮水处。

山光远指了一下清泉的银龙,又做了个捧水的姿势。

言昳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谎称口渴,离开梁栩身边,他偷听到了,以为她是真的渴了。

言昳抱着胳膊,提防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会说点话。”

山光远走过去,两只手拢在银龙下,掬起清泉,低头抬手,啜饮了一口泉水。

言昳看着他抬起头来,嘴唇下巴上沾着晶莹的水珠,衣袖也沾湿一块,山光远终于开口道:“……水。没、毒。”

他声音沙哑的像是鬼神在夜间密谋时的低语。

但他身后是亮的发白的春光,把一切的花树景照的艳亮的刺眼,连他瞳孔都沾了点春光的鲜色。

言昳望着他唇珠上沁着的水滴,心里有点复杂。她前世也总有一两个瞬间,觉得这个人其实单纯简单到了极点,乱世与利欲,不妨碍他固执地只要一点东西。

只是言昳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也摸不准他为了那一点东西,能执着到多么可怕的地步。

山光远注意到言昳的目光在打量他。

她很少这么看他,她心里总有很多事或别的人,不论是童年还是婚后,目光往往都不落在他身上。

但她这会儿看的太仔细,仔细的让他汗毛微悚,站立难安。

脚边忽然什么柔软蹭了过去,山光远听到一声喵叫,猛地低下头去,只看到一只花猫亲昵的从他裤腿边过去,钻到银龙水柱下,吐舌喝水。

他听到言昳扔出一句“擦擦嘴”,她就站到了清泉前,背对着他,也掬了一捧水,低头饮水,她两个小发髻上缀着的杏红色金珠络子也跟着垂下去,跟着耳垂上红玛瑙珠子一同,微微摇晃。

她喝了水,从袖子里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唇,才转过脸来。

她可没弄湿袖子,嘴唇也只是红润了几分。

言昳这会儿,就跟前世成婚后那几年似的,一点容不得他这样的外人,瞧见她一点不得体的模样。

言昳正要问他是不是又想讨要什么好处时,山光远忽然指了一下她身后。

斜后方有些距离的主殿僧房,里头似乎有焚香的袅袅白烟从屋顶透光的轩窗飞出,应该就是白旭宪和众人祈福念经的地方。而梁栩正在不起眼的拐角处,脸贴着绘山水纸面槅门,似乎在偷听里头的对话。

言昳微微挑眉。

原著里可没写过这段。梁栩在偷听什么?

转头再看山光远,他已经离她几步远,正在对她招手,似乎是也要带她去偷听。

言昳说不好奇是假的,她提着衣裙,连忙小跑偷偷跟上了山光远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正面接触要多起来啦

第15章 徘徊

山光远脚步又轻又快,她随着他绕过围墙,竟然发现背面堆了些砖瓦,正好可以爬上围墙,而后从围墙上轻轻一跳,就能爬上主殿僧房的房顶。

言昳太想听墙角了,压根不管自己现在九岁的个子能不能爬上去,就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她才刚登上那堆砖瓦,就感觉身后有人托住她的腰,往上一使力,她便上了围墙。她双手忙脚的扒住围墙,山光远早已矫健的跳到了对面的房顶上,对她伸出了手。

言昳小时候对山光远的内心挺信任的,只是长大后发现他变成那样,她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童年的判断了。

但以前他俩小时候,没少这么一起爬墙上房跑出去,山光远从来没让她摔着碰着过。她唯独不会怀疑他的本事,想也没想就朝山光远跳了过去。

山光远以为她还要纠结一会儿,哪想到言昳身上的小披风一扬,跟个飞鼠似的,大无畏的在围墙上立定跳远,直接就往他身上跳!

他忙伸手抱住,她发髻上的杏红络子就跟小鞭子似的抽在他鼻梁上。言昳才落到他怀里,立刻就挣扎起来,他侧身轻轻将她放下。

言昳压根没关注他,只顾着蹲在房顶上,听里屋的动静。

就在他们脚下的屋檐下,梁栩也在偷听。

言昳在念佛声中听到了谈话声。

是熹庆驸马与白旭宪的声音,二人应该是在他们身下的侧间内聊天。

熹庆驸马叹气:“……病了也是因为上次西巡,皇帝过的很不好,山西的卞宏一竟然培养了两百余火|枪手,突袭西巡的车马,让皇帝受了不少惊吓。但就这样,他卞宏一这个山西王,还活得好好的呢!”

白旭宪:“皇帝能有命就不错了,卞宏一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当年他在兵部任职的时候,皇帝如何罗织的罪名,你忘了吗?姓卞的不是山以,他可不到抄家了还傻傻等一个清名。直接杀出京师,现在混得青云直上,连梁姓都要对这位爷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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