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一万个夜晚中的水上灯与梦(153)

作者:凯奥斯 阅读记录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正常的人留在室内,想要疯狂的人出门发泄压抑的渴望。在这样的地下,政府失踪,禁止大规模的破坏性活动,禁止引发公众恐慌,除此之外,人们几乎已经得到一切许可。出门是有一些危险的。我同意艾伦的做法,不影响我觉得没意思。

艾伦向来认为我有抑郁倾向,我觉得没那回事。我的不快有迹可循,而非情绪作祟。我面朝下趴在床上,感受到胸腔受压迫,呼吸开始不顺,身体却懒怠地不愿意动弹,在旁观者看来,或许我现在像极了一具死尸。

艾伦在打扫房间,我觉得他一定有洁癖,这一点我却没在设定上找到,着实有点奇怪。每过十五分钟,艾伦过来督促我翻身,或者直接动手把我翻过去,他力气比较大,我没有反抗的心思,随他摆弄。

他搞完清洁,连桌腿下的地面也擦得一干二净,当时我正仰脸朝天,他走过来跪在床边,把耳朵贴在我的胸腔。我问他听到了什么,他说我有颗非常健康的心脏,要是不自杀,足能活到世界毁灭。

我笑了几声,告诉他我并无意向活那么久。

他伏在我胸口,忧郁地叹着气,尔后小声切切地说话,像在说故事地告诉我:“您要是一定要人死,就让别人去死吧,别动您自己。”

我还是头一遭听到他这么说。

我从他的头顶抚到发尾,手指停在他脖颈,类人的身体中没有脉搏的震动,却有模拟人体的恒定的温度。“在这个世界,”我说,“尽管有一些扭曲,大家生活得很不错。我不想随便杀掉无辜的人。我只要一个人死。或者两个。”

艾伦闭着眼睛,梦呓一样告诉我这里并无我想象的那么无辜。“您只是没看见,便体会不到。”

我抚摸过他消瘦的脸颊,没有吭声。

“现在您没电视看了。”艾伦停顿了一下。“我可以每天给您讲一个故事。”

我略微惊奇地问:“怎么?你重新长出来一片负责想象的大脑吗?文化区正在放假,他们不生产故事了。”

艾伦不理我的嘲弄,表示愿意暂时做没有画面的电视机,帮我度过无聊的禁闭。我穷极无聊,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就像我的山鲁佐德,除了他根本讲不出一千零一个故事,我也不要砍掉他的脑袋。

说起来,我确实还没试过斩首的滋味。

另,我好奇他能讲出怎样的故事。

88、机器 03

“在某年冰河季,12月25日晚上八点四十二分,在白鸟大道613号的酒吧。”第一天,艾伦在开头这么讲道,甚至配上了确切的时间地点让故事可信,还蛮有点样子。

“一个父亲来接女儿回家。女儿当时正和一个矮个子男生热吻,见到他也没分开,她周围一圈人嚎叫着倒计时。十分钟时间到,她跟男生分开,抹抹嘴唇,谁也没搭理,走向门边的父亲。他在那里低着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们一起回家。她灌了一天酒,倒在床上只想睡觉,父亲便给她脱下鞋袜,盖好被子,用湿巾给她卸妆。她双手举过头顶伸个懒腰,男人给她关上灯,带好房门,也去睡了,那是夜里十二点半。

深夜,她从梦里惊醒,牙齿打着颤,一声不吭走进卫生间,水龙头拧到最大,在哗哗的流水声中拉开镜子,那后面是一层窄小的储物架,她的手掠过水果刀,从一盒敞开的剃须刀片里取出一枚新的,关上镜门,在手腕上竖着割了三条深口子,把流血的手腕放到自来水的急流下冲。

男人起夜看她时发觉不对,拿起家用医疗器冲进卫生间。刀伤在三十分钟内治愈,女儿很快转醒,躺在床上,没有表情和动作,男人一遍遍抚摸她的长发,低声安慰,她不为所动,男人不敢离开,搬来自己的被子,睡在床的另一侧。房间又暗下来。”

“过了几个小时,女孩从床上爬起来。等她父亲再度冲进卫生间时,她正搂着膝盖坐在浴缸里,卷曲的长发垂在背上,全身一个劲儿震颤。她冲他张开双臂,于是父亲也进了浴缸,跪着从背后拥抱住女儿,她一边颤抖,一边说话,父亲每一句话都回应她,一个字也没提‘死’或者‘自杀’。这样维持了几十分钟,女儿把手上的发绳交给父亲,让他给她绑头发。此时距离天亮不到一小时。

男人熟练地用五指给她梳理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女孩抱着膝盖,问他妈妈在哪里。

‘我不知道。’男人带着愧疚说,‘我该叫她留下来,也许你们母女会更好交谈。’

‘你明知道不是的。’女孩摇摇头,‘从小妈就不喜欢我。’

‘那是你想错了。她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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