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雪(21)

如果他料定我下不了手,那他就错了。我杀了三改,也曾想拖细细陪葬,都没有手软。我要活下去,这个理由足够冠冕。他划破我手腕时可没有心软,当然也能毫不心软地划破我的喉咙。

但是……我并不是他。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13章 结·七月雪(2)

七月白是他们的脉门,他并不惮于让我知道,他吃准了我逃不出去。地窖只有一个开口,四周都是紧实的泥土,腰上那条铁链是手指粗的精钢所铸,链子那头缠着及腰高的石柱,少说也有几百斤。

最要紧的是,日渐加重的失血让我浑身虚软,拖着铁链站起都觉得费力,就算这会儿放我出去给我把斧子去砍七月白,我也没那力气。

这个时候再去想我下不下得手杀他,显得毫无意义。

自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腕上伤口包扎上药,也都是锦容料理。

刚开始我还算着日子,渐渐的睡觉时间又越来越长,经常一觉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是不是又连睡了两日,甚至更多。

他们取血的间隔也越来越短,越取越多,有时伤口还未长合便又被划开。我拼命地吃东西、吃补药,仍然赶不上失血的速度。

地窖里阴暗湿冷,我只能从锦容的衣着判断春天过去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也许是五月,也许是六月。

我还记着,最晚到七月里,七月白的叶子就会落光。

时间不多了。

铁盖掀开时阳光正从正上方直射下来,在地面中央投下一块灼亮的白斑,看来是中午。吃完早饭后我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几件事情还没在脑子里顺过一遍,竟又要吃午饭了。

我眼皮也懒得抬,对台阶上走下来的人道:“我还不饿,晚上再送过来吧。”

那人却没动,唤了我一声:“瑟瑟。”不是锦容。

我抬头一看,竟是久未谋面的沐夫人。

她看来比过年时更虚弱,大热天还披了外衣,从下往上看去,迎着光能看出她身子在微微发颤,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侍女跟在她身后下来相扶,被她摆手制止:“我自己下去就行了,你在外面等我,叫他们把盖子合上,这日头晒得我头晕。”

侍女送她走下台阶,方回身上去,盖上铁盖。

现在我自然不会再轻易相信她脸上的慈祥,不过看她弱不禁风的模样,我也不用怕她。

她走上前来,柔声道:“瑟瑟,你受苦了……”伸手欲抚我脸颊。

我头一侧避开,没有言语,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她讪讪地缩回手,回头看了一眼铁盖,又向我走近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她却突然抓住我腰间铁链上的铜锁,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来,挑了一把往锁孔中试去。

我吃了一惊:“夫人……”

“你先别急,”她苦笑道,“不一定有开这把锁的。”

第一把钥匙显然与锁不相配,她又拿起第二把试,两只手都在发抖,对了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我一手扶着铜锁,对她道:“让我自己来吧。”

她似乎很紧张,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钥匙串在她手里叮当作响。我接过来将十几把钥匙挨个试了一遍,都没有打开。

“钥匙也许在卓尧身上。”她略显失望,将钥匙收好,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样东西来放到我手上,“我会再去想办法,这个先给你。”

是一把三四寸长的小锉子,一面圆一面尖,还有些锋利,险些剌破手。

她又叮嘱:“记得下次吃饭留一些汤,蘸了水声音会小许多。”

我忍不住问:“夫人为何要帮我?”

她没有回答,只凄然一笑:“瑟瑟,我只希望你回去之后,不要再恨卓尧,他都是为了我。你要恨,就恨我吧。”

我盯着她半晌,没有想出她还能再怎么害我,姑且相信她也无妨。“夫人如果真的有意相助,能否先想办法让他们停止取我的血。”

“他们不会肯的,不过倒是有个方法逼他们先停一停,就是你要吃点苦。”

“夫人请讲。”

她翻了翻衣兜,掏出一只细口瓷瓶,从里头倒出一枚指甲大小的黑色药丸。

“这是一种□□,不足以致命,但能让血带上毒性,且很难清除。你血里带毒,他们就用不了,解毒也要花一段时间。这药刚发作时会浑身疼痛麻痹,过两三天才会好。你若信我,可以一试。”

谈不上信不信,只不过就算被骗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段日子他们送来的药我照单全收,叫我吃什么我都二话不说吃下去,她倒不必专门编一套谎话来骗我。

我接过药丸,凑到鼻下闻了闻,有淡淡的腥气,确实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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