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8)

据杜凝说,她丈夫不久前才去世,死因她无从得知,但她丈夫生前是个“火爷”,八成是被飞光殿害死的,这种事屡见不鲜,只不过不幸发生在了她自己头上。

她一个弱女子,拉扯两个小娃,丈夫前脚才死,亲爹又犯在了飞光殿手里。她对飞光殿是又恨又怕,怕多于恨,毕竟恨这种东西,如果没有报仇的本事就只能伤己。

她越讲眼眶越红,低声哭道:“我想不明白,荒火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我怎么一丁点都没见着?竟叫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去卖命,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可好,撒手人寰一了百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江白昼也有些疑惑,他对飞光殿和荒火好奇极了。

飞光殿似乎是坏的,而荒火是好的,但飞光殿为什么坏,荒火为什么好,它们究竟做过什么,江白昼不清楚来龙去脉,不好妄下定论。

他递给杜凝一张帕子,借她擦眼泪:“节哀。”

杜凝随意擦了擦,眼里有更多的泪涌出来,“公子,我爹不会有事吧?”她知道问江白昼没用,还是忍不住问,只为听一句吉利话,自欺欺人。

江白昼顺着她说:“不会有事。”

杜凝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江白昼四下一打量,忽然道:“你在此处稍等,我去看看。”

杜凝一呆,没听懂:“去哪儿?”

江白昼只好仔细嘱咐她:“我去营帐那边探查一番,若有巡逻的士兵路过,你便说我病重吹不得风,在马车里歇着,我去去就回。”

“公子……”杜凝觉得他有些莽撞,恐怕有危险,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劝,江白昼就放下怀里的男孩,一阵风似的,轻盈地飘了出去。

杜凝瞪大眼睛,她根本没看清楚,眼前掠过一道白影,他人就不见了!

——这男人究竟是神是鬼?!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江白昼身形一闪,又“原地消失”了。

其实他没走远。

他双手上戴着五枚细窄的戒指,左手两枚,右手三枚,此为五行戒。

五行戒是江白昼的随身兵器,不轻易对外显露,只有他催动五行之力的时候,戒指才会从手指上浮显出来。

此时,五枚戒指齐齐发出白光,将他笼罩在一片肉眼不可见的幽微光芒里,仿佛用雾气为他切割出了一块独立的空间,无论他怎么行走,旁人都看不见了。

江白昼借此隐去身形,在会武营中自由来去。

天已经亮了,但没有阳光。

白天更能看清头顶的黑雾,那是一种漫无边际的压迫之气,江白昼站在校场旁边,仰头盯着它看了片刻,没看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毒气,又似乎不是。

他凝神嗅了嗅,太远了,嗅不到黑雾的味道,反而被近处的血腥气冲得皱起了眉。

血腥气是从校场里传出来的。

荒火的俘虏个个身受重伤,有的跪着,有的倒着,只有那大胡子还精神抖擞,骂骂咧咧。

老车夫说,大胡子叫胡爷,是荒火的三当家。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膝盖被粗砂土磨破了皮,跪不稳也站不起来,嘴巴还不饶人,刚才骂那左使是小白脸,这会儿又骂飞光殿全是畜生,猪狗不如,不得好死云云。

江白昼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污言秽语,一时有些惊奇。

那大胡子会骂,飞光殿也不是省油的灯,抽他的鞭子劈啪作响,他仍不屈服。

这时,校场中忽然又来了一队人。

领头的趾高气扬,正是那左使的贴身侍卫。

“住手!”侍卫喝止了鞭打行为,走到大胡子面前,很是傲慢地道,“左使召见你,不想死就管好你的狗嘴。”

他嫌一身血的大胡子脏,手指离得远远的,用枪尖插进大胡子身上捆绑的绳子缝里,将人挑起来,物件似的,就那么一拨,将大胡子丢到了士兵脚下。

两个士兵抬起大胡子。

他还在叫骂:“呸!什么左使,狗杂种——呃!”

侍卫一脚踹上去,大胡子痛苦地叫了一声,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团破布,终于发不出声音了。

侍卫这才满意,带着手下原路返回,往营帐的方向去了。

江白昼正愁找不到路,立刻跟住了他们。

会武营相当大,那些遍地摆放的兵器架和帐篷又十分相似,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转几圈就迷路,江白昼跟着别人走,都有种似乎在原地打转的茫然感。

走了约莫半刻钟,领头的侍卫停住脚步,他们面前的这顶帐篷明显比其他的大了一圈,看来是营内的主帐。

侍卫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得到准许后,把大胡子带了进去。

江白昼左右张望,不见老车夫的身影,心道,他不也是被那左使单独召见的吗?人呢?莫非还在里面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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