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115)
国师和两个小道童都知道,这是国君身边的掌事太监带人来请,也就是国君宣召他们。
小道童们看看他们的师傅,看看岸,然后跑到丹房入口处,然后又折返回来重新回到国师身边,巴巴的。
不知是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国师最终也没能忍住,轻轻叹了口气,侧脸看向岸,岸亦与他对视。
有些东西不言而喻,那一瞬间,国师违诺,硬了一下心肠。
岸脸上不悲不喜,也不做丝毫求饶,仿佛痴傻。
在两个小道童巴巴的眼神里,在岸状似平静的无动于衷里,国师伸出了他的手,墙角兵器架上的金刚除魔杖振动起来。
恰如驽箭离弦流星过度,只见一道白光,除魔杖便到了国师手里。
只是稍稍一挥,岸轻薄得像一张脆弱的纸片,转眼便被卷进除魔杖中。
金刚除魔杖在国师手中,两样皆是上雍国的国之重宝,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两个小道童得以卸下几日以来的惊惊惶惶,瞬间喜笑颜开,身体里的每一节骨头都开始舒展。
国师拿起他的除魔杖,起身,往丹房外走去。
小道童们欢欢喜喜的跟上。
在外面等候了些时间的掌事老太监见通往地下丹房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国师于正中间走出来,倒也没恼,仍旧一副奴颜谄媚的笑模样。
在上雍国,国师的名望竟次于国君,倒也不难理解。
“国师大人,非是老奴狗胆,敢强扰大人的清修,实在是殿下因为这几日气候乍冷乍热,身子好不爽利,今儿夜里又熬神批改奏章,竟险些昏厥。殿下一向不喜太医院的汤药,尤信国师的仙丹,故而遣老奴深夜前来叨扰。”掌事老太监躬身退至一旁,既为先前的无理行为做出解释,同时又说明来意。
国师虚扶了掌事老太监一把,抬脚往外走:“那便走吧,莫让殿下等久了。”
掌事老太监随后跟上,后面紧接着是国师身边的两个小道童,以及掌事太监带来的人。
浩浩荡荡的一路人出了梓阳宫,穿红墙夹道,往正和殿而去。
可于半道上,却适逢因为等耐不住纡尊降贵反来找国师的上雍国国君一行人。
国师这边正要下跪行礼,国君紧忙摆手制止,并几步走上前来:“国师,这一炉金阳丹可是成功出炉了?”问是这般问,却没想过会得到否定的答复。
原因无他,盖因此国师自年少出山以来,除魔卫道,赈济世人,从未失过手,更何况简简单单一个炼丹。
可国师却一改往常的淡然老成,半张着嘴,唇微微抖动,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国君目带疑惑地望着他。
“贫道……”国师正想解释,突然发现国君的目光已从他脸上抽离,移向他的侧后方,然后眸光陡然一亮,直直定住,露出万般惊讶、痴迷、喜悦、不知所以……
国师心中咯噔一声,慢动作地转过去,痛苦地垂下眼睑,果然如此!
在他身后,无论是两个小道童,还是掌事太监以及其他随从,谁能让一国之君有这么大的反应?
当然是被他收进金刚除魔杖,有殊色,非妖既狐的岸。
原来,他要收服岸,岸便随他的意,轻轻松松地被收进金刚除魔杖。
可这会儿见了国君,她又如吃饭睡觉般轻轻松松地从金刚除魔杖中出来,袅袅婷婷地站在他的侧后方,国君的眼睛跟前。
他千防万防,最怕的就是国君看见岸。
可因为他的大意轻敌,岸的深不可测,最可怕的事就这么最随意的发生了。
“你来……”国君对岸招手,声音不可谓不温柔、不小心翼翼。
岸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脸上倒是道不尽的春花秋月,妩媚风流。
岸走向国君,国君亦不可耐地作势要拥上去。
国师急忙挡了一下:“殿下,‘人间无此殊色,非妖既狐’啊!”语气不可谓不苦口婆心。
国君眉心微皱,一把推开国师的阻挡,君威稍显,已有些不快。
这时,前后已与国师持平的岸亦回头看了国师一眼,这一眼她唇角轻勾,带着几分邪佞,暗含警告。
国师瞬间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能在他面前不漏深浅,能视金刚除魔杖如废铁,岸的修为法力绝不在国师之下;加之,又碍于毫无抵抗之力,却权势极大的上雍国国君,国师一时间即无取胜的把握,又投鼠忌器。
“启禀殿下,这女子可是妖啊,会害人的那种!”后面的两个小道童可不知这几个当事者之间的哑谜。在他们眼里,国君被妖所迷,而他们的师傅却似被无辜怪罪,一时情急便穿过人群挤上来,跪在地上,手指着岸,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