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65)

作者:朕微萌 阅读记录

勾知白的声音很小,被已经完全合上的朱漆大门阻隔,被骨碌碌的马车声掩埋,被重新堵上嘴的勾守黑的呜呜声取代……

可是后续事情却并没有完全像勾知白所期待的那样发展。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后,有朝臣以‘南后弄权干政’为由秘密将淮王请上京,淮王列举南后与其父魏郡公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专横跋扈、残害忠良等十余罪状,南后被废除后位打入冷宫,魏郡公撇下女眷南下逃亡,谁知才刚出了逻阳就被本该在北疆的勾守黑埋伏,一刀抹了脖子。

勾守黑一人一骑,提着魏郡公的脑袋,跪在内城门外,求淮王为他舅舅洗脱冤屈。

淮王乐见其成,于是魏郡公的诸多罪行里又添一样更为要命的‘通敌卖国’,勾守黑成了浪子回头的少年英豪。

他终于不再是只会躲在兄长身后的纨绔混混,不仅手刃仇人救出舅舅,还和兄长一起带着舅舅北上投父。

在这场梦里,他们尽皆如愿。

后来逻阳大乱,秦州起义,胡人南犯,草原上的战事依然残酷,可是一家人在一起,国破家未亡。

天亮了,这段前朝旧事如梦幻泡影般转瞬即逝。

两个至纯至净的灵魂在岸的手里来回滚动,近了会磕碰,远了又舍不得。

勾知白没有想到勾守黑也和岸做了交易。

不过现在他也无可奈何了。

“那个……你相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岸蹲在房梁上,巨大的黑色镶金边的斗篷把她衬得像一只蝙蝠。

刚刚小鱼儿推了她一把,她一脚踏空,直接穿破人家的屋顶,落在本就摇摇欲断的房梁上。

现下的情形,用一个很贴切的词儿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梁上君子’。

但,好像不是个什么好词儿……

7

晨光未明,一盏灯如豆,光影在墙上晃动。

墙角野草,细长柔软的叶身,顶着脆弱又晶莹的露珠儿,一不小心就折了腰,露珠儿摔个粉身碎骨……

罗帐里的公子,双手撑着,身子半起,露出欣长的颈和一小片凝脂白玉般的胸膛。

这个角度,更能让岸看清他的面容。

眉黑而浓,走势微微向上,明显折角;眼狭长内双,温润中有英气。

容长脸,鼻若悬胆,虽身在暗巷,却莫名阳光俊朗,还带有皇室子孙身上一贯淡淡的傲气和疏离。

他对岸的话显然是不信的,只差把‘我信你个鬼’几个字写在脸上。

也不怪他,任何一个人在睡意黑甜的凌晨被突然掀了房顶,灰洒满罗帐,再盖得满头满脸,估计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再说,谁没事飞檐走个壁,还蹲人家的房梁?

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岸突然斗篷一扬,轻巧而无声地落地,并且挨着他的腿边坐在榻上。

“你你你……”他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他这才看清楚,这登堂入室的是谁。

正是近几日来,同一个时辰,接连碰上的。

第一面,惊鸿一瞥,摄人心魄。

第二面,从天而降,但觉邪乎怪异。

第三面,灯下望美人,美人更甚,弯弯的一双含烟水眸,眸下一颗绯色滴泪痣,任是无情也动人,任是欲说还羞。

若不是在这蚌中沙巷,若不是他现下的身份和处境,若不是满眼倾颓朽败……

他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时常会念叨“事出反常必有妖,邪乎到家必有鬼”。

他问岸:“你是妖还是鬼?所谓何事?”

他不信接连几次碰到岸会是个意外。

岸欺身逼近他,直至将他逼到重新倒下,岸这个活了近千年的大魔头竟然露出孩童一般懵懂纯挚的眼神,专注地盯着他的脸:

“你很像一个人,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就是觉得你像他。”

又说很像,又说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前言不搭后语,像隔壁的疯婆子见天说的疯话。

但眼前这个不知是妖还是鬼的肯定不是疯子。

没道理他整天在蚌中沙巷与疯子为伍,偶尔进来一个,还是疯子。

若不是疯子疯语,那细细品来,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对方想‘泡’他。

他穷居蚌中沙,又是个罪无可赦之身,看来对方看上的真真正正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岸问。

感觉自己桃花运来临,浑身开始不自在,并且不经意间红了耳朵尖的他有些磕巴道:

“你既几次三番而来,这蚌中沙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岂会不知我是谁?”

岸有些恼:“我虽可以算出你叫什么,但想听你自己说。”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说,那还是算一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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