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124)
这是一只海东青,只是长得瘦小了些,不知怎么混进了斑鸠群里,被它们群起攻之。
裴俦瞧它在秦焱掌下弱小可怜的模样,蹙眉道:“西境来的?”
海东青身上没有任何信件,因为怕半道被人截胡。
秦焱拨开它尾巴,发现断了三根尾羽。
“三日,海东青从西境到此地约莫飞了两日,也就是说,梅映宵他们明日就会启程回京。”
秦焱找了个空鸡笼,将那海东青放了进去,裴俦另给它放了堆小米。
雪大了起来,秦焱把裴俦抱回了屋里。
“我已经五日没下地了,不二说我的伤已经好多了,你不必这么小心。”
秦焱正往炉子里添碳,闻言微顿了顿,没说话。
裴俦以为他离得远没听见,想了想方才那只海东青,道:“我被抓之前给仲文留了信,他应当已经见过国公爷了,你可听过‘勤道’?”
秦焱过来给他掖了被角,在床边坐下,把裴俦一双手握在掌中。
“爷爷没同我详细说过,但我知道,我秦家往上两代,也是勤道的一员。”
裴俦点点头,“果然如此,那国公爷应当有法子联系上勤道,加上仲文与漆舆里应外合,咱们应当能混进邯京……”
“裴景略。”
裴俦抬头,“啊?”
“你就不能消停些?刚从死人堆里逃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那寇衍也不是只会吃饭的,还有我,我既然回来了,这些危险复杂的事情,你大可交给我去做,别再以身犯险了。”
裴俦垂眸,低声道:“我提前谋划了那么多,却没算到谢铭的死,我怎能,怎能安心……”
“那不是你的错,景略,我们都不是什么半大少年了,看事情须得看全貌,看将来,不是吗?”
裴俦不言。
秦焱抚上他侧脸,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方才没说完,你在梁州囤积粮草,解了西境之危,你还通过我爷爷搭上了勤道,你是提前做了许多谋划,但你从未想过你自己,要不然不会来不及脱身,直接被蔡起辛拿下了刑部!”
秦焱与他额头相抵,颤声道:“你总是这般不惜自身,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在京郊见到你的时候,你躺在那里,没有呼吸,浑身冰凉,就像,就像上次一样!裴景略,那种痛苦,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裴俦蹭着他鼻尖,小声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我巴不得把你时刻拴在我身边,谁都看不见碰不了,那样我才能安心。”秦焱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倾身吻在他额头上,“可那样你必定会恨我,我也……舍不得。”
他的呼吸,他的味道近在咫尺,裴俦只觉得整个人被罩在暖意之中,心热,身也热了起来。
裴俦手指微蜷,深了口气,道:“那我补偿补偿你?”
“你想怎么补偿?”
“上来。”
秦焱不明所以,脱靴上了榻,与他并排靠床而坐。
裴俦搭着他肩吻过来,秦焱顾忌着他腿伤,连忙侧了身方便他动作。
不似秦焱的强横霸道,裴俦的气息向来是温和缱绻的,他也极其享受这种温柔。
裴俦勾开对方唇齿纠缠,手悄悄探入了对方衣襟。
秦焱僵了僵,握着裴俦后颈,主动分开了些,难以置信道:“你,你是要?”
裴俦倾身向前,沿着他下颌吻过,轻声道:“这么久了,你不想我吗?”
秦焱一把捉住他手腕,眼睛都红了,“我当然想,可是你的腿……”
“无妨,我在上边……”
衣襟除下时,裴俦见到他左腿上那一道狰狞的伤口,伸手摸了摸,立刻激起一阵战栗。
“这是打金赤人的时候伤的?”
“嗯,无事,已经不疼了。”
裴俦看得红了眼眶,秦焱将人拉近,两人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
“我在营里取箭的时候,就在想,你当时万箭穿心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不……你一定比我痛上百倍千倍。景略,我的景略……”
裴俦再说不出话了。
二人都顾忌着对方身体,不敢大动,只能一味地磨,喘息与呜咽都淹没在亲吻里。
天明蜡炬燃尽时,云雨方歇了。
*
裴俦午时才起,伸手没摸到人,除了腰上有些酸痛,倒没什么不舒服。
毕竟昨夜一直在动的不是他。
裴俦脑中骤然闪过秦焱淌汗的脸,臊得将棉被往上提了提,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
秦焱端着粥进来,见状放了碗,过来掀被子。
“闷在里头做什么?起来吃饭。”
秦焱看他脸色绯红,以为是闷的,也没多问。
“今晨刚打的山鸡,加了你喜欢的红枣肉,尝尝。”
裴俦接过那碗粥,几口咽了下去,将空碗递回去,“再来一碗。”
秦焱揶揄道:“胃口这么好?昨夜累着了吧?谁让你招我的。”
裴俦耳根子生热,嗔道:“快去盛粥!”
秦焱直接将一锅粥都端来了,裴俦吃了个十分饱,清清爽爽地在院子里喂斑鸠。
今日天气不错,无风无雪。裴俦心血来潮说想吃兔肉,这大冬天的,兔子可不好抓。
裴俦难得向他撒回娇,秦焱很快取了弓箭,上后山打兔子去了。
不二又在檐下哐哐当当捣鼓一堆木头,裴俦起身慢慢走过去,在台阶上坐下。
“哎呦我的雷祖啊,你别给冻着了!不然秦小友要发疯的!他一发疯,我和这三青观就得倒大霉!”不二回头瞧了一眼,顿时魂飞天外,赶紧给他找了个小板凳过来。
“别这么紧张,他那是关心则乱,我的腿应当没大碍了,道长,你还不清楚吗?”
不二瞧了他一眼,又埋头锯木头去了。
裴俦盯着石缝里一株矮草,轻声道:“道长,我记得你在邯京见到裴小山,也就是‘我’时,一眼就看出里头换了个人,对不对?”
不二继续锯木头。
“你还同仲文说过,我是个‘异魂人’,这事儿若不是仲文主动开口,我兴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不二锲而不舍地锯木头。
裴俦拢紧身上大氅,被海东青啄小米的声音吸引了视线。
他温声道:“我只想知道,若我这个‘异魂人’再次身死,是会再次重生,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二锯木头的声音停了,他抬首,一张娃娃脸神色肃穆,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望着裴俦,问道:“你希望是哪一种结果呢?裴俦。”
良久,裴俦才转向不二,轻声开口。
檐下不知何时立了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站了良久,等裴俦腿酸了站起来活动时,他才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肥兔子。
不二把锯子一扔,跳起来狂喜道:“秦施主你真是太可靠了!!”
三人美滋滋地吃了顿烤兔肉,裴俦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早早洗漱完准备上榻睡觉。
刚盖上被子呢,秦焱一把掀了被子,跟着上了榻。
秦焱将人搂在怀里,微湿的发冒着白气,炙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裴俦耳畔。
“你最后那句话,我听见了。”
裴俦僵了僵,睡意瞬间散了大半。
细碎的吻落在他唇角,只听秦焱哑声道:“景略,我现在也很想你,很想很想要。”
“昨、昨日不是才……”
“无妨,同昨夜一般,你在上面,我来动就行。”
裴俦:“……”
*
大渊景丰二十九年冬,景丰帝病故,岭南桂存山假借入京勤王之名,扶持自己的外甥——七皇子刘焕登基称帝,是为天定元年。
刘焕起用一批世家子弟,以石虎臣、蔡起辛和扈载等人为首,重新建立起世家秩序。
寇季林手下的人死的死,降的降,为了寇衍和漆舆的性命,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冷宫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