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珍宝(17)

作者:海榛 阅读记录

许队长早前一会就出门去了。

许建党咕噜着米汤,问:“娘,爹又出门啦。”

杨春花:“说是公社要开会,一早出门了。”

许建军:“感觉最近爹老往公社去,以前也就一年去一两次嘛。”

杨春花:“那谁晓得搞么子,人领导让你去你还能拒绝不成?”

许建军:“我就是奇怪嘛,总不会知青刚来不久又来吧。”

杨春花:“别管上面有什么指示,你们几个都给我提溜着,少给你们爹找事。”

许建党:“我们可省心咧,哪有闹。”

杨春花嗤笑:“要不是晓得你们几个本分,我早打得你们屁股开花了。”

珍宝忍不住噗呲一笑,爸爸叔叔们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被奶奶训太逗了。

许队长赶在吃晌饭前回到了家,喝了一碗井水,抱怨道:“这队里又要来人了。”

苏兰:“又是知青?”

许队长摇了摇头:“是知青还好,这回是来了一批坏分子,说是下放到我们这接受管制和监督,进行改造。”

许建设:“坏分子?来的是什么人有说吗?”

许队长摸了摸烟杆子,愁到烟瘾又犯了:“还没说,来了才晓得。”

许二嫂:“他们也住知青舍那边吗?”

许队长:“那不成,上面说了,要给这些人艰苦的环境,才能改造他们。”

许建设:“那这环境艰苦又要住人,就只有养牲畜的草棚子了。”许建设这会儿还不好意思:“那地儿也太脏了,能住不?要不我们再去修整修整。”

许队长:“咋修,要给人知道了得说你讨好坏分子,有向他们靠拢的心。赶明儿人来了,我再问问送人来的同志吧。”

许队长这心一揪一揪的,不是疼,是愁哩。

珍宝一听就知道这些坏分子估计不是老师就是教授。记得后世记载,当年那场运动,好多知识分子被打上“臭老九”的标签,不是下放到大西北农场就是偏僻农村,因为成分不同,接受的指示也不同,所以跟知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质。

做着最累最苦的活,住最脏最乱的地方,还要时不时被拉出来当街“教育”。珍宝想到即将要来的那群人都觉得心疼,其他的就算了,当街“教育”的话要不跟爷爷说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这天过后,许家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反正只要不影响他们下地干活,来就来呗,来多少人都是自个儿解决吃住问题。

“快看去,村口来了一堆人!”

“来了谁?我去瞅一眼。”

“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这时候大伙儿都没啥可供娱乐的,因此那些人一来,大家伙就都围了上去凑热闹。

一个年龄不大的卫兵扯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下来,大声说:“向前大队的社员们,这些人都是危害社会安定的坏分子,是不被集体群众所认可的“臭老九”,我们送他们到这来接受你们的管制和监督,你们尽管给他们分配劳动。为了不让这些个牛鬼蛇神的坏思想在安逸享乐中死灰复燃,牛住哪他们就住哪,牛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再苦再累,只要能改造他们,那就是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除了必要的劳作,为了让他们不忘记自己的罪错,时时刻刻记着要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因此他们接受‘教育’也是必要的。”

社员们面面相觑,怎么就来了这些个坏分子哦。

大人们拉着小孩吓唬:“听见没,以后别去牛棚那附近玩,这些人看清楚了,别跟他们接触,不然你们也要被抓去牛棚跟他们一块儿住去。”

小孩一听吓得都不敢瞎闹哄了,乖乖待在爹娘身边。

“现在先对他们进行‘教育’,之后再让去干活。”卫兵扯着坏分子们,这些人手腕都背在身后用绳子绑着,卫兵像驱牲畜一样用棍子驱着他们走。

一开始都没有人上去,后来,一个黑壮妇女开始上去,接着,大家伙都围上去对他们进行了“教育”。

天黑后,卫兵把他们丢在牛棚就走了。黑夜里静悄悄的,好像白天那场没有发生一样,所有不好的污秽的都不存在了。

牛棚里,所有“坏分子”都身心俱疲,这些人曾经都是首都同一所大学燕北大学的教授,虽年龄上有些差距,但曾经也是共讨文学的同好。

他们不是第一次被“教育了,来的路上那些卫兵对他们动辄打骂,那些人里甚至还有他们曾经的学生。躯体上的伤总有好的一天,但承认没有做过的错是屈辱的,“教育”对他们人格自尊的伤害却永远烙下了印记。

大家分着野草和黑麦麸做的杂团子,就着清可见碗底的米汤,还有人苦中作乐调侃:“贺老,我们这也算得上是同粥共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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