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12)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赵瑾移开她的手,低低地笑了一声,“那臣就不说。”

秦惜珩脸上还留着泪痕,她气赵瑾私自做的这件事,干脆拿她的肩当做帕子拭泪,三两下就将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赵瑾笑问:“臣一身的汗味,公主不嫌脏吗?”

秦惜珩小声道:“再脏也是我的人。”

赵瑾恢复了点神识,这时才注意到她眼下有些乌青,问道:“公主何时来的?昨夜没睡好吗?”

秦惜珩如实说了,赵瑾脸色一沉,“胡闹,敦庭灾况未知,公主若是在途中出了什么事,要臣怎么办?”

“我哪儿想得了那么多。”秦惜珩听她语气加重,顿时有些不敢抬头看她。

“下不为例。”赵瑾不忍心说她太多,拍拍身侧的木板,“赶紧休息。”

秦惜珩探出手背触了触她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还是这么烫。”

赵瑾道:“哪有一剂药就能除病的,臣现在已经好许多了。”

秦惜珩关心则乱,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离谱,她拉着赵瑾一同躺下,喊道:“怀玉。”

“嗯?”

“你刚刚……”她想问赵瑾为什么没有再叫她的小名,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难为情。

赵瑾问:“臣刚刚怎么?”

秦惜珩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不问,“没什么。”

赵瑾道:“公主睡吧。”

秦惜珩道:“你哼个曲给我听。”

赵瑾失笑,“臣还是个病人,公主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欺负臣吗?”

秦惜珩于是抓住她的手,“行吧,你不哼曲,让我这么抓着总是可以的吧?”

赵瑾只能认命地让她拽着手指,嘴上不死心地又说:“臣现在一身病气。”

秦惜珩得寸进尺地贴了过来,“那不是你替我挡的吗?所以这么一说,这病气原本应该是我的。”

她越是往这边贴,赵瑾就越是后退,直到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身,秦惜珩道:“我又不对你做什么,你躲什么?”

赵瑾感受着她手臂上的力度,再次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她现在还病着没什么力气,她一定直接将秦惜珩扛出去。

“知道你病着难受,没想对你怎样,就像现在这样就行了。”秦惜珩揽抱着赵瑾的腰,整个人都拱到了她的被子里。

赵瑾觉得原本并不算低的体温好似又升高了几分。

秦惜珩在她怀里抬了抬眼,赵瑾正好垂着目光看着,视线交叠的刹那间,她就这么见到了一空星河。

这对眼瞳里盛载着日月不及的光萤,赵瑾被囊括其中,在光萤的流转间神魂颠倒。

她看得略微呆住。

“怎么,这样盯着我干嘛?”秦惜珩一语打破赵瑾的沉沦,又在自己脸上擦了擦,“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赵瑾赶紧收回目光,摇头否认,“没有,臣刚刚只是出了一会儿神。”

“我还以为你脑子烧傻了。”秦惜珩玩笑着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额头抵着她的胸口,终于沉沉地睡去。

呼吸的浅浅气息透过衣料传过来些许,赵瑾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这一阵阵湿润的气息交替降临,她的心都跟着缓跳了半拍。

屋棚外嚷嚷地起了几阵杂声,很快就被韩遥低声呵斥着压了下来。赵瑾恍若未闻,耳边只能听到秦惜珩细密绵长的呼吸声。

她动作小心地给对方掖了掖后颈处的被子,手掌自然而然地停放在了秦惜珩的背上。

“好眠。”赵瑾用气声轻轻地说,对她的那声亲昵称喊却藏在了心底。

阿珩。

第072章 奉使

敦庭大雨洪涝的事经章之道上禀朝廷之后,没几日就传来了回音。赵瑾看着章之道递来的这封奏折回文,手指轻轻地叩击桌面。

回文说朝廷要派奉使来敦庭巡查,顺带抚慰受难的百姓。

章之道见她许久都不说话,开口道:“侯爷,这……你看……圣上会派谁来?”

他在剑西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朝廷特派奉使来巡,从接到回文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很是没主意。

赵瑾决定稍后着夜鸽飞书一封打听打听,先简单对他道:“刺史别急,咱们只要做好该做的就行了。身正不怕影子歪,这总不至于落人口舌。”

章之道走后,秦惜珩端来药给她,“徐姑娘都说了让你少思少想,你就是闲不住。赶紧喝了。”

赵瑾试了试药的温度,忍着苦一饮而尽,叹气道:“万一来个宁相的人,回去之后信口胡诌怎么办?公主让臣怎么不思不想?”

秦惜珩道:“即便来了宁相的人,你就有主意了?”

赵瑾暂时想不到什么糊弄人的主意,只能对着手中的奏折回文发呆。眼前忽然在这时伸来一只手,直接就触抵了她的额头。

她怔了那么一下,听到秦惜珩道:“好像还是有些烫。”

“臣好多了。”赵瑾笑笑,“公主不用太紧张,臣真的挺好的。”

秦惜珩问:“什么时候回去?”

赵瑾道:“至少得等这位奉使来了之后。”

秦惜珩道:“这里是敦庭,况且章之道也在,你要留下来做什么?”

赵瑾拉她坐下,道:“公主不知道,章之道虽是剑西刺史,可为人有些老实巴交了。臣怕这次的这位奉使有备而来,担心他应对不来。”

秦惜珩道:“那他总不能一直这么仰仗着你。”

赵瑾道:“这些年,他与赵家同系一舟,我们互相知根知底,好些话可以直说。倘若臣不帮他看着点,万一这次的奉使找个名头告上御前,朝廷说不准就要将他革职处理,到时候若是换个宁相的人来担任剑西刺史,臣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秦惜珩经她这么一点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道:“你这二十年,过得这么难。”

赵瑾只是淡淡一笑:“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是一件难事。”

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秦惜珩记住了那个下午很久。

不到半月,邑京的奉使便抵达了敦庭。赵瑾毕竟是个边将,不太方便直接与奉使见面,于是暂且落在县衙后不动,就等晚些再见。

戌时三刻,敦庭街头的一家茶肆里,赵瑾推门而入,目的性十足地进了一个雅间。

有个人早已等候在此,见她终于来了,嬉笑着先说了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瑾,你让我好想啊。”

赵瑾在他对侧坐下,撑腮说道:“殿下,你还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她原本很是担心这次要来敦庭的奉使,当日看过章之道给过的奏折回文之后,转头就让夜鸽去信邑京,打听这奉使究竟是谁。

然而不知是不是无巧不成书,邑京的回信上便有秦佑的名字。

既然是熟人,那很多事情就不需要赵瑾操心了。

秦佑仍是那副弥勒佛似的笑脸,“怎么,你见到我,就不欢喜?”

赵瑾干笑两声:“欢喜,我见到殿下简直欢喜得不得了。”

“啧。”秦佑不满,“没诚意。”

他提起酒壶就要来给赵瑾斟酒,赵瑾却直接将手遮在杯盏上方,道:“我大病初愈,药还没断,实在是不宜饮酒,殿下见谅。”

秦佑只好放下酒壶,道:“听说了。赵侯带头在田里挖渠,结果先把自己累倒了。”

赵瑾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步入正题,“殿下是怎么被派来敦庭的?我听说此次同来的,还有雍王?”

秦佑稍微坐得端正了些,道:“这事说来奇怪,我之前完全没听到任何风声。圣旨传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后来再一打听,父皇竟然将三哥也派来了。”

赵瑾闻他此言,心中已经有九分笃定楚帝对这位五皇子了如指掌。

“为什么要将雍王也派来?”赵瑾想不通,“难不成是想表示对剑西的重视?”

秦佑道:“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觉得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不过你放心,我三哥从小就规规矩矩的,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方才我说要出来找个地方吃酒听曲,问他要不要一道,他也说不来,怕被人告到御前让父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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