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63)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永陵坍塌过?”秦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眉头当即一皱,“这得是父皇登基之前的事吧?快四十年了。”

赵瑾道:“就是因为时间太久,所以才要来问问殿下你。”

秦佑问:“这事你从哪儿知道的?”

赵瑾道:“工部总有管不住嘴的老人。”

秦佑对她刮目相看,“厉害啊,手都伸到工部去了。”

“别废话。”赵瑾催他,“这事好不好查?”

“只要钱管够,当然好查。”秦佑弹了个响指,“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你要查这个做什么?”

赵瑾简明扼要道:“当年督建永陵的是如今工部尚书唐渠的叔父唐觉五。”

“行。”秦佑点头,“就冲着这个,我一定给你查个干干净净。”

“还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赵瑾道,“你是怎么查到文泽瑞通敌是一桩冤案的?这件事当年不是铁证如山吗?而且圣上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总不能这个线索也是圣上抛给你的吧?”

秦佑道:“因为一份供词。”

赵瑾问:“什么供词?”

秦佑起身走向靠墙处整齐排布的那一排排书架前,从其中一排某一本书的夹页里拿出了什么,随之便递给赵瑾,“你可以先看看。”

赵瑾一目十行先扫一遍,这一刻震惊,“这是……是谁的供词?希拉安?这个希拉安是招供的人?”

秦佑道:“多半是,我猜,这应该是瀚海部品阶不低的一个领兵。对了,你看看审讯人。”他在供词上的某一处点了点,念道:“邝成惟。”

这名字对于赵瑾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是下她越发怔住,“邝成惟为什么会审一个柔然人?难道他知道什么内情?”

秦佑道:“我不能断定,乌蒙离邑京太远了,邝成惟又是长年驻守北疆,这几年也没回过邑京,我没法子亲自与他确认这件事。”

赵瑾问:“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份供词的?”

秦佑道:“三年前。”

赵瑾听到这个时间,不禁心跳一缓,她又问:“三年前什么时候。”

秦佑回想一下,道:“我记得那时候很热,约莫是六月。”

竟然与夜鸽线网中断的时间相差无几。

她再次低头去看供词,这一次将每个字都看得很细。

秦佑道:“我不敢贸然给邝成惟去信,只能暗地里在邑京查这事。可是案子距离现在实在是太久了,我查了三年都一无所获,更是没查出是谁给了我这份供词。”

赵瑾看完,将供词还给他,问道:“那封伪造文泽瑞通敌的信件,殿下这里有誊抄件吗?”

“有。”秦佑很快就找来给她。

赵瑾看完誊抄件的内容,又问秦佑:“这个落款的奈卜桑,殿下知道是瀚海部的什么人吗?”

秦佑两手一摊,“我要是知道,那我多半也要被人怀疑通敌叛国了。”

赵瑾陷入沉思,秦佑给她解答了这么多,现在才有机会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难道永陵坍塌的事情与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赵瑾道,“不过若是非要将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那也就只有永康二十二年出现过的彗孛天象了。工部的人说,当年出了彗孛天象后,先是永陵塌陷,后面又是文泽瑞通敌。”

秦佑道:“说到彗孛天象,我看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给范家翻案。那么多修政之举,我一一看完了,除了大赦天下和赈恤鳏寡孤独不济之人,其他的通通都是用来给范相翻案做陪衬的。那位居首条的重审冤假错漏疏理囚徒,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赵瑾道:“范家对于圣上来说,可谓是意义非凡。”

该问的都问完了,赵瑾起身,“这次的事情就有劳殿下了,等查明了,我请殿下喝酒。”

“你请我?”秦佑说完正事,整个人就松垮成了之前的纨绔懒散相,“你知道我一顿要喝多少钱吗你就说要请我?之前不是说穷死了没钱吗?怎么突然就阔绰了?”

“此一时,彼一时。”赵瑾道,“我是没钱,但我妻有钱。”

“要点脸吧赵侯。”秦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现在惧内还吃软饭,若是老侯爷和赵世子在天有灵,只怕要被你气得棺材板都掀开。”

“我吃软饭又怎么了。”赵瑾丝毫不在意,反倒奚落他,“至少我现在有人疼,回家之后还有热菜热汤等着,不比殿下,夜夜都没个固定的住所,寻芳问柳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圣上怎么就不给你指一门婚事呢?不过说句实在话,野花真不及家花香,我妻乃我心头好,正是当世无双。”

“啧。”秦佑斜她一眼,“能让阿珩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赵瑾笑道:“我往后让殿下开眼界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要不先留着点,别一下子都使完了。”

秦佑带着她出去,一边说道:“行,我就等着看,你还能怎么让我大开眼界。”

建和十四年的春闱案在时隔二十四年后,终于重起卷宗。

宁澄焕自请担任此案的主审,在三司会审持续近乎半月之后,他亲笔将当年的冤错新拟了卷宗,呈送大理寺复审后的第二日便转送着进了海晏殿。

同日,一道圣旨自海晏殿而出,追封范茹一品太师,赐谥文忠,配飨庙廷。

彭芒章看着柳江将重审的卷宗归位,心中仍有不甘。

“这份真相来的太迟了。”

“你要知道,有多少冤案根本等不来这样一个翻案重审的机会。”柳江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卷宗叹气,“但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范家的根火不断,就会有重振门楣的那一天。”

彭芒章这一刻想到的便是张宓豁达的微笑,他点点头,心中仍是万分沉重,“但愿我能看到那一天。”

邑京西郊,鸿无观内传来一阵沉重的钟鸣声。

英王妃跪在佛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流芳等候在一侧,待她起身后,上前来说道:“王妃,吴朦来了,想见一见您。”

“正好,我昨日还想着让他来一趟。”英王妃道,“让他去院子里等我吧。”

流芳应声就去,英王妃抬头望着佛像,又烧了一根香之后才从佛堂离开。

卲广等在院子里,见着一袭衣角盈盈出现在门口,继而便是那张素净清雅的面容。

“属下见过王妃。”他抱拳行礼,便听英王妃道:“你来的正好。”

卲广问:“王妃有事情吩咐?”

英王妃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想知道怀玉好不好。他这次来京,我还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与上次相比,他是不是瘦了。”

卲广道:“侯爷挺好的,只是太忙了,少有空闲的时候。”

英王妃问:“那你有没有督着他吃饭休息?”

卲广为难道:“属下说过的,可侯爷哪儿会听?如今也就只有公主的话才有那么点用。”

英王妃又问:“阿珩待他好吗?有没有动过粗?”

卲广道:“侯爷与公主现在很和睦,只是因为来京,不得不遮掩一二,仍是装作不和。”

英王妃听到这一句,原本舒缓的眉微微一蹙。

卲广看她不再问了,主动开口道:“王妃,属下能见见民优吗?”

英王妃也猜到他是为此而来,答应道:“你们兄弟分开这么些年,也是真不容易。他现在是广文堂的学生,你若是直接去找他,太过醒目了。这样吧,明日的这个时候你再过来,我让他在这里等你。”

卲广当下便对英王妃千恩万谢,英王妃只是淡淡笑过,等他离开之后,脸上又换上了一副愁容。

“王妃怎么了?”流芳问道。

“案子翻了。”英王妃道,“灵浚当年也是榜上有名,若是没有这一场冤案,他就能留在邑京等待诏令,不必跟随老侯爷去往梁州,自然,老侯爷也不会掌有兵权。如果这案子没有发生,我会和灵浚举案齐眉,也会和他有我们自己的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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