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14)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屈十九在旁小声地劝,“宁相,您就先回去吧。圣上只说不见,并没有说要问您的罪啊。”

宁澄焕看着他,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道:“替我去给太子带句话,让他无论如何不要为我求情。”

屈十九匆忙就往东宫去,可还是来迟了一步,他赶紧又往海晏殿赶,还没到正门,便见到秦潇与秦佑对峙在前面的宫道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特地在这里等我。”

“收起你那套下三滥的嘴皮子。”秦潇白他一眼,“你手段了得。”

“什么手段了得?太子这话,我可听不懂。”秦佑淡淡笑着,就是不认。

“你听不懂?”秦潇冷笑,“你装得好啊老五,平日里纵情声色一问三不知,原来是要在这里使绊子。是孤一直小看你了,还真拿你当纨绔混子,放任你洒脱了这么多年。”

秦佑摊摊手,“太子要这么说,我好像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反正横竖都是太子你自己的猜测,我无话可说。只不过,咱们两个阋墙在内,可别让旁人捡了便宜才好。”

“你——”

“太子,我今天是有正事才入宫。”秦佑打断他,“再过不久就是我与茉那的大婚,有些事宜,我得赶紧去请示父皇。先走了,告辞。”

“站住!”秦潇在他肩上一按,眯着眼说道,“孤让你走了吗?”

秦佑双手负于背后,客客气气道:“太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和赵瑾……”

“好端端的又提赵侯做什么?”秦佑打断,“按照太子你这种想法,是不是街边对我叫过两声的狗,也与我交情不浅?还有那百花大街上我留宿过的乐坊,是不是每一家都是我暗中藏着的巢?”

秦潇第一次领教他的嘴上功夫,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你可是储君。”秦佑在他的肩上虚拍两下,“储君嘛,就得有点储君的样子。你这么沉不住气地来找我兴师问罪,有证据吗?”

“别以为你娶了鞑合公主,就是找到了天大的靠山。”秦潇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孤会让你好好看看,鄙贱的庶子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天生贵胄的。”

“好啊。”秦佑慵懒地笑笑,“不才,那就领教太子的高招了。”

他转动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海晏殿,一声“告辞”之后,直接将肩上的那只手拂开,头也不回地远离秦潇而去。

屈十九这时忙跑了过去,对秦潇道:“殿下万不可去圣上面前替宁相求情!”

秦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孤知道。”

他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在最后关头找回理智,及时地在这距离海晏殿十步之外的地方刹住了脚。可这君臣二人已有嫌隙多年,眼下的这一切于楚帝而言,可谓是个除去异己的难得机会。

屈十九现在没了主意,呐呐喊他:“殿下,那现在……”

“孤先回东宫。”秦潇对他道,“你去告诉舅舅,让他别跪了。还有,让他先回去查查那腌臜东西是怎么进到宅子里面的。”

第137章 桎梏

谢昕等秦佑离开了才入殿,道:“太子方才来过了,但没进来。”

楚帝就坐在茶案旁,对面的那一盏茶还散着缕缕余温。谢昕在他对面坐下,新拿了一只盏斟上茶。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选了。”楚帝声音低落,听上去很是情绪不好。

谢昕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懂得。”

楚帝喃喃道:“为了这个位置,他们一个两个都挤破了头,现在竟然连巫蛊术都用上了。”

“小祯。”谢昕绕到茶案对侧重新坐下,揽过他的肩轻拍几下,“别想了,越是多想,越是会将自己陷进去。”

楚帝道:“权利之争会让人不折手段,他现在能利用我来使出这一招,难保日后不会对怀玉和阿棨他们做出什么。你说,我看错人了吗?”

谢昕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御史台的矛头现在全集中在宁澄焕身上。”

楚帝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迟迟不见宁澄焕,也不下旨让刑部去宁家拿人,便是想给自己多一个选择。一旦宁家崩于一夕,秦佑一定会趁机拉秦潇下水,将储君一并铲杀。

凡事皆能以小看大,秦佑今日能用巫蛊术咒诅给他铺路的天子,来日多半也会过河拆桥,杀赵瑾一个措手不及。

“我明明知道通往这个位置的路上会遍布血痕,也知道佑奴会有面目全非的那一天,但当他真的迈出这一步时,我又很矛盾。”楚帝靠在谢昕的肩头慢慢说着,“我不怕他走不上这个位置,我怕的是他不会善待曾经对他伸过手的怀玉。如若真是这样,我死也愧对老师的旧恩。还有……还有阿棨,范氏虽然式微,但只要门楣还在,他们就是白衣学子心中的景仰,我担心他捏着范家在手,迫使读书人为他卑躬屈膝。”

殿内骤然沉寂如空,谢昕与秦祯贴脸抵触,他数次想要开口,却又数次止住。楚帝回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也安慰着自己,“没事,我给怀玉留几道铁券。这孩子这么聪明,即便真到了那一步,也会有法子保命。”

“嗯。”谢昕眸中还泛着一层深意,只是淡淡地应声。

“我去一趟范宅。”楚帝起身,还是照旧问了一声,“一起去吗?”

谢昕给他理了理衣襟,道:“你早些回来就行。”

范蔚熙在沧州帮衬着颜家人办完颜清染的后事,便听闻了邑京的点滴消息,当即就马不停歇地赶来邑京。

赵瑾偶尔来范家祖宅小坐,今天正准备要走,范蔚熙便回来了。

“颜老先生走了?”赵瑾看他一身素白,惋惜地安慰他,“节哀,也算是喜丧。”

范蔚熙早已把悲痛留在了沧州,他神色淡然,看着与往日无异,问道:“我听说了一点邑京的消息,要不吃个饭再走?边吃边说?”

赵瑾摇头,“不了。”

范蔚熙拉住她,“那你与我说说,最近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参与了什么?”

“我没有。”赵瑾无奈,拍拍他的肩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这事我也是浑然不知。”

“那就好。”范蔚熙绷着的神情明显一松,说道:“我想让叔父带着阿芮先回梁州。”

“巧了。”赵瑾笑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和先生说这事,不只是先生和阿芮,还有你。你们还是尽早回梁州去。”

范蔚熙问:“那你呢?”

赵瑾道:“我现在走不开。况且,娘还在这里,我即便是回了梁州也是日夜挂心。与其这样,还不如再留一段时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蔚熙,你没有同留下来的必要。”

范蔚熙想再劝,可话到嘴边又是犹豫,他并没有阻止赵瑾尽孝的理由。

赵瑾看他这副为难的模样,笑道:“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回梁州去替我将府上打点好。还有咱们的那条粮道,那可是重中之重,你回去替我看着点。”

“好。”范蔚熙勉强应下一个字,赵瑾笑得带了几副没心没肺,冲他道:“哥,那往后主内的事,就交给你了。”

范蔚熙目送她离开,他听到身后有人靠近,回身一看果然是范棨。

“怀玉跟我说了许久。”范棨看着赵瑾消失在拐角,略是怅然道,“咱们确实什么也帮不上,留在邑京反倒让她操心许多。”

“叔父打算什么时候走?”范蔚熙问。

“老爷!”下人忽然来声插入,朝着范棨喊道:“有客人来。”

楚帝这一趟再次来得悄无声息,惊得范棨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范蔚熙也压低了视线站在一旁不语,楚帝看他这身素净的衣裳,问了一句:“颜老夫人身体可好?”

“回圣上,师母身体还好,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人之常情。”楚帝幽幽叹气,转看向范棨,“陪朕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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