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43)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钱一闻问:“什么话?”

陈参看着他的面色,试探说道:“比如说,你是如何害死了镇北王。”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凝结,钱一闻叹了声气,问道:“你们就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陈参原本并不大相信是他害了程新禾,可钱一闻这话说出便等同于默认,陈参对他的客气顷刻间就荡然无存,道:“枉我还一直敬你是条汉子,却没曾想你竟然使得出这等阴险的卑鄙之术。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让人知道?”

“我……”钱一闻想为自己申辩,可转念间又觉得即便是说了也是于事无补。

“镇北王的尸身何在?”陈参厉声问他。

钱一闻迟迟不说,陈参等了一阵,觉得也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对着帐外大声一喊:“方密!”

方密并不进来,而是隔着帐子应了一声,便远远地走开了。

陈参从帐帘处收回目光,又问钱一闻:“你是不是将镇北王的尸身藏在宁远大营里?”

钱一闻嘴唇颤抖,半晌之后正待开口,就被外面忽起的宁远士卒的声音遮了下去。

“你们胆敢在此造谣生事!”

陈参当即便出去,钱一闻赶紧跟上,见着的便是陈参的一干下属与宁远士卒们对峙的炽热场面。

方密见陈参出来了,道:“老大,他们果然不信。”

陈参不再理会钱一闻,硬气地对营中这些人说道:“先帝无故暴毙宫中,太子匆忙接任一切,即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讨伐梁渊侯。在这之前便有消息外传镇北王与燕王勾结一气,他又在雪莲谷无端失踪,而在那一日,约他在雪莲谷见面的人正是你们的这位钱帅。我请诸位好好想想,世上能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吗?”

他说着,一手指准了钱一闻,又道:“他,谋害镇北王之后还觉不够,妄图斩草除根,将程郎将和世子也一并抹杀。若非程郎将察觉及时,连夜带着世子离开,只怕他们叔侄二人早就成了钱一闻的刀下鬼!”

“胡说八道!”解同合不知从何处来了,反唇相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此血口喷人!你说的话,我们一个字也不信!”

“不必与他们多费口舌,除了这些妖言惑众的人便是!”马上又有人接话,刀具擦割的刺耳声就此一响,一群人已经纷纷对他们拔刀相向。

方密几人迅速回身到陈参身边,问他:“老大,现在怎么办?”

钱一闻忽然呵斥这帮举刀的宁远兵,“住手!”

“住手——”另一道声音也几乎与钱一闻同时而出,音落之后,便是营地看守军大声对着这边道:“钱帅,是程郎将!”

钱一闻已经看到了为首之人的身影,刹那间脸色骤白,凉意自背心里缓缓生出,便觉一股灭顶之灾没顶而来。

众人循声看去,程新忌单手策马,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长刀,一马当先驰入了营中。

郭浩紧跟在后,众宁远军见了他们,有人冲着程新忌说道:“程郎将,你来的正好,不知哪里来了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逆贼,在这里造谣生事,说钱帅要害王爷。”

解同合先是瞥了瞥钱一闻,脚下则不动声色地小步后退。

程新忌从马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陈参几人身侧,他怒目而视瞪了钱一闻一眼,对方才那个声音道:“倘若我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一干宁远守备军整齐地沉寂了一息,旋即如炸裂开的炮竹一般吵了起来。

柯约很快看了钱一闻一眼,又对程新忌道:“程郎将,话可不能乱说!”

程新忌盯着钱一闻,声腔因气盛而压到了最低,“钱帅,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让人证来证明?”

郭浩扒开层层士卒走到了钱一闻身前,道:“钱一闻,我真是错看了你。”

“怎么可能。”柯约喃喃,回想到了钱一闻自雪莲谷回来后的种种神色,终于相信。

“钱帅。”他叫着钱一闻,替其他人问了出来,“你……真的是你害了王爷?”

四周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钱一闻脸色惨白,知道自己不论再怎么走都是一个错,只能认了,“是我。”

程新忌能重新站在这里,说明他是有备而来,联想已经叛反的剑西,他就了然了,若是要与赵瑾对上,他心中没有任何胜算。

哗然声再次响作一团,钱一闻闭上眼,对着程新忌跪了下来,“是我一念之差,错信了小人之言。”

程新忌咬牙问:“我大哥在哪?”

钱一闻道:“在后营。”

程新忌随口叫了个宁远士卒带路,头也不回就走。郭浩看着跪在雪地里不动的钱一闻,喟叹着吩咐道:“把他先给我拿下。”他说完,余光又定住了一个身影,高声一喊,“解参事,你这是要去哪儿?”

解同合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假笑道:“我想起来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

郭浩道:“你教唆钱一闻谋害王爷,这事儿就想这么算了?来人,给我拿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们……唔——”解同合话没说完,就被左右的士卒堵住了嘴。

郭浩看着这熟悉的阵地,拿出往日里的魄力来,“在调兵令下来之前,宁远日后都听我的。”

陈参几人在一旁静看这一切,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

方密有些不敢信地问:“咱们这是……做成了?”

雷大道:“好在侯爷出兵阻断了大营和边境线的联系,不然咱们还得担心是不是突然有人要去通风报信。”

营中已经归于了平静,陈参略是担心道:“也不知道侯爷那边现在如何了。”

宁远边境南线外,赵瑾停守在后方,等着前面战时的消息。

一阵疾驰紊乱的马蹄声忽然从后侧的方向传来,马上之人是河州疾风营的一名先行卫,他顶着寒风跑来,一面喊道:“侯爷——”

赵瑾听到些微的声音回看了去,也听一旁的人说道:“侯爷,好像是咱们的人。”

来人还在雪地里跑着,他一开口,便被冷风狠狠地灌了一嘴,险些被浇灭气息。可他顾不上这些,迎着风又喊:“急报——”

赵瑾听到这两个字,右眼皮不安地跳动两下。

“侯爷,侯爷!”这名先行卫连气都来不及喘,下马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到了她身前,一个不稳直接倒跪下来,颤声道:“急、急报……羌和反了!河州危在旦夕!”

第155章 羌叛

赵瑾脑中一空,赶紧先扶这名先行卫起来,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你说什么?”

先行卫大口缓了几阵气,才说:“是松尔王子来说的。侯爷,现在怎么办?”

河州西侧的整条疆线都与羌和相连,因着两族常年交好,河州边线可谓是防御最松的一条线。任凭赵瑾如何防备,也万万没有想到羌和会突然生乱。

她僵着身站着,觉得好似被千万条无形的绳索捆束着,勒得她直接要窒息。

“松尔呢?他现在在哪?”赵瑾努力让自己撑住,又问先行卫:“河州现在怎样了?”

“卑职并未见着松尔王子,只是听人这么传话,才急急地出来。卑职离开河州时,营里出兵的号角声已经响了,至于河州现在如何了,卑职也不清楚。”

赵瑾定定神,在最短的时间内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想了想,对左右随从道:“去前面告诉两位将军,河州突发异变,我得赶紧回去一趟。这里就有劳他们多多操心了。”

她说完就上了马,带着一队轻骑往剑西折返。回程时的风刀丝毫不比来时的弱,赵瑾用汗巾捂紧了口鼻,一路飞奔,一路猜测着羌和突反的原因。

天至子时,河州的营地篝火才总算出现在了视野中。随行轻骑中有人冲着营地的瞭望台大喊:“开门!”

瞭望台上的看守军忙提醒下方,“快!是侯爷!”

赵瑾来不及减速,直接着马奔跨过了营前的栅栏,一跃进入后才稍稍放慢了速度,从马背上跳下稳稳地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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