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48)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好。”赵瑾提着笔写了什么,对他道:“传令下去,陈参此次有功,晋为参将。”

卲广并未像之前那样来领她写下的军令,赵瑾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他还是不动,也不说话,赵瑾猜了猜,“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只晋他一个人?”

卲广道:“属下知道侯爷的想法。但是侯爷,陈参初来乍到就升了参将,属下是担心侯爷此举会引来他人的不平。侯爷,要不还是先算了,再等些时日吧。”

赵瑾却平静地问他:“谁敢不平?”

卲广摇摇头,不答。

赵瑾道:“我这次派陈参去做的事,可谓是让他将命抵在阎王手里。他能接下,又能干得漂亮,为什么不能拿到应有的对待?”

卲广还是不说话。

赵瑾又道:“离开邑京那晚,若不是有他从中相助,咱们未必能全身而退。这一路返回梁州,他没有抱怨过半个字,也不曾有任何的不满。这两件事加起来,他为什么不能晋为参将?”

卲广低声道:“是。属下受教。”

赵瑾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是换一面想,若是一直这么压着陈参,他和他带出来的那些禁军,能真正成为剑西的一部分吗?他总要站出来的,不如我替他开个头,往后营中即便有什么闲言碎语,也该他一个人来承受。他既然来了,就该有这个准备。”

卲广点头,接过她写下的军令,“属下知道了。”

不到半日,河州守备军便进入了梁州的界域,宣揽江与陈参程新忌同行一道,先来梁州边营中述职宁远现况。

几人下马入营,就见卲广迎面走来。他对宣揽江先问候了两声,才对陈参道:“恭喜。”

陈参不明所以,“恭喜什么?”

卲广将手中的军令给他,“侯爷升你为参将。”

二营禁军们一听,纷纷喝起了哄。陈参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仍是有些不敢信,“真……真的啊?”

卲广笑了笑,“侯爷说,你两次相助,功劳甚高。”

陈参这才信了,道:“我这就去向侯爷谢恩。”

卲广拦住他,“侯爷说了,谢就不必了,若无要紧的军情,陈参将就先去休息吧。这一路奔波,怕是也累了。”

禁军们当即就吆喝地围着陈参往营帐里去,卲广又对程新忌道:“程郎将请去营中吧,侯爷等着呢。”

赵瑾正看着淮州来的飞书,忽见帘子一掀,宣揽江和程新忌一前一后地来了。她把手中的事先放下,起身来迎,“此次能够大捷,多亏两位。”

宣揽江却担心着羌和那边,问道:“羌和反了?现在怎样了?”

赵瑾简述一遍,宣揽江唏嘘道:“羌和王也是,竟连问也不问就断定我们不会出兵相助。如今落得个这样的结果,真是……唉,罢了罢了。”

“两位先坐吧。”赵瑾给他们倒了茶,问道:“宁远如何了?”

程新忌道:“钱一闻都交代了,他把大哥的尸首藏在了宁远大营里。郭浩让人将他拿了,还有那个叫什么解合同的参事……”

宣揽江咳嗽两下,纠正他,“是解同合。”

程新忌板着脸道:“我管他是解什么,反正就是那么个佞人,已经审出来是宁党的人,就是他们蛇鼠一窝害了我大哥。”

赵瑾猜问:“宁远现在重归郭浩之手了?”

程新忌点头,“但大哥出事的消息还被封锁着,这事还不能传到甘州和朔方,否则怕是要出大乱。不过,他已经让人给邝将军去了密信,请邝将军定夺后事。”

赵瑾道:“这事瞒不过朝廷,除非宁远直接揭竿起义。”

宣揽江问程新忌:“朔北的刺史是谁?这人如何?”

程新忌想了想,道:“之前听我大哥说,好像是贺尚书的同窗。”

赵瑾一听与贺朝运搭着关系,便愁眉起来,“若是这样,怕是有些难了。”

程新忌快言快语,“有什么难的,若是不听咱们的,杀了便是。”

“不。”赵瑾摇头,看向程新忌道,“朔北这些年还能平静,靠的是贺尚书在其中勉力维持。若是杀了朔北刺史,就失了贺尚书这股力。有这个人在,朝廷还能对朔北宽恕一二。”

程新忌两手一摊,“得,成死局了。”

三人同时安静下来,就这么短短的几息工夫内,外面便好似有一股喧闹声传来。

赵瑾没当回事,又对程新忌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我问你,朔北如今的辎重可用吗?”

程新忌问:“侯爷是要问朔北借粮吗?”

赵瑾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借吗?”

程新忌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但我可以替你去问问郭浩。”他说完,又想起什么,问道:“侯爷的粮线断了?”

赵瑾道:“说不上断,但总会有耽搁,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局面下。”

程新忌点点头,“好,这事先放我这里吧,我会去跟郭浩谈粮食的事。”

赵瑾笑笑,“那就先谢过你了。”

程新忌道:“侯爷雪中送炭,又助我抓着了残害我兄嫂的元凶,该是我谢侯爷才是。”

一切初得商定,宣揽江道:“既然局势暂得停缓,那我就先回河州……”

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他忍不住看了帐帘处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

帘子这时从外一揭,卲广快步进来,对赵瑾道:“侯爷,察柯褚和禁军们打起来了。”

第158章 饬军

赵瑾不等他说完就冲了出去,直接被接下来的一声吼震得耳朵发麻。

“滚开!我他娘的看今天谁敢来劝!”

察柯褚对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沫子,一双眼睛就这么瞪着禁军们,其间凶意非常。

雷大挡在陈参面前,脸上还留着一道赤红的新伤,面对察柯褚杀意一般的警告,他心里怵然一下,很快又撑起底气来,冲他道:“我们老大的参将位置是侯爷准的,你闹也没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最后这句话直接是火上浇油,察柯褚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挥拳便递了出去。

“住手!”赵瑾赶紧过去按住察柯褚,绷着脸高声斥他:“察柯褚,你要干什么!”

当着赵瑾的面,察柯褚的气焰丝毫不比方才弱,他指着陈参质问:“你让他升了参将?”

赵瑾迎着他的目光,说得坦直,“是我的意思,怎么,你不服?”

察柯褚吼道:“老子当然不服!”他指着疾风营的其他几人,又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们这些人,谁不是拿命在前边探路?我不为我自己说苦,但是疾风营的这些兄弟谁不是顶着箭雨刀风冲在最前面?你凭什么让一个后来人居于我们之上?老子他娘的就是不服!”

赵瑾知道会有人心生怨怼,可却没想到是察柯褚率先动手,她忍着气说道:“你别忘了,咱们是怎么从邑京出来的。”

“那又如何?”察柯褚丝毫不为所动,“没有这帮人,就凭我们几个,照样能保你平安回来。”

“适可而止。察柯褚,别逼我揍你。”赵瑾已经不知觉将声音压得很低了,但理智所在,她仅以两人之声又对他道,“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单独与你说。”

察柯褚正在气头上,可谓是油盐不进,当即就喊了出来:“老子端得正行得直,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任凭赵瑾再如何克制,面对他这副态度也再难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不服?行,我今天打到你服为止。挑吧,怎么打?”

察柯褚铆着一根筋就是不回头,道:“比枪!”

赵瑾点了点他的肩,“好,你今日要是赢得了我,我就收回陈参的参将位置。但若是赢不了,察柯褚,你知道我什么脾气。”

察柯褚听出她是真的恼怒了,心中上了几丝悔意,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看重自己的面子,遂耿着脖子固执道:“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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