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76)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这二人便是汪斌和李良,他们在火光中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其他朝夕相伴的队友。

李良先道:“就是程郎将你看到的这样。”

汪斌见他承认,也一并担下,“我早与李良做了夫妻,程郎将,这事我们认了,你要罚就罚,我们绝无二话。”

程新忌有些没反应过来,“夫妻?你们都是男人,如何……做得了夫妻?”

他身后的人几乎都懂这意思,可没一个人敢说出来,李良又道:“他做夫我为妻,该做的事都能做得。”

程新忌恍惚半晌才逐渐知道了什么,脸立时就拉下了,“这里可是军营,你们俩好大的胆子!今夜还是你二人轮值,这样擅离职守,你们是真不将军规放在眼中吗?”

他回身看向守在粮营前的当值们,问话道:“不是说,没人进来的?”

一名当值忙解释道:“交接之后,确实没人进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

程新忌又看了回来,吩咐身后的人:“先带下去,如何发落等明日再说。现在,全都给我回去巡守!”

一群人就此被赶离了粮营,程新忌心中烦乱,脑中反反复复回想的都是汪斌动作时的进进出出。

“你们都知道?”他问着身后跟随的这支小队。

“其实……这倒也算正常。”有人壮着胆子道,“大伙儿都是如狼似虎的年岁,火气上来了难免没处使,营中又没有女人,所以只能……”

说话这人顿了顿,迅速看了程新忌一眼后,又说道:“王爷之前都是知道的,也体恤大伙儿,当是默认了。”

马上又有人接话,“不过,汪斌和李良今夜该是轮值,按照军规,也确实该罚。”

程新忌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已经平静了不少,道:“算了,今夜的事情你们都长个记性,你们要怎么玩我不管,但涉及攻敌和巡守,若是稍有怠慢,我绝不轻易放过。”

小队的几人都接连道是,便按照原定的岗位巡守去了。程新忌一个人站了片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搁置在他心里甩也甩不掉。

前半夜的时间缓缓过去,程新忌做完了交接回营,见桌上的油灯还亮着,范蔚熙手中握着笔,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熟了。

他想也不想就过去,小声喊道:“蔚熙?”

范蔚熙睁了眼,打个哈欠道:“回来了?”

程新忌把自己的披风解了给他搭上,问道:“怎么不去床上睡?”

范蔚熙提着笔,重新蘸了墨要来写字,道:“今日事今日毕,我还没理完。”

程新忌从他手中夺下笔,道:“事情是做不完的,你这样帮我,把自己熬出了病,我要怎么跟赵侯交代?”

范蔚熙伸了个懒腰,略估了一下剩下的内容后,道:“好吧,那就明日再说。”

他照例躺在了床铺内侧,程新忌脱了鞋和外袍在外侧躺下,不过三声的工夫便听到了耳边沉沉的呼吸声。

床边的油灯未熄,程新忌不知为何,突然转向范蔚熙看了去,他盯着眼前这人睡熟的面庞,之前在粮营里看到的那一幕又不受控地触动了他的全身。

他抬手,手指慢慢向范蔚熙靠近,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抚在了对方的脸上。

静默久久地晕染着,程新忌看得出了神,直至范蔚熙轻轻地翻身一动,才将他倏然惊醒。

这是在做什么?他是疯了吗?怎么能对范蔚熙有这种想法?

他骤然间心跳迅猛,想也不想就抽回手来。

范蔚熙翻动着身,往他这侧挪了挪,呼出的气息近在程新忌的耳边。

程新忌平躺着仰望帐顶,大口呼吸缓过最初的慌措后,觉得再也睡不下去了,当即起身去外面醒了神降了温,片刻后再次回到帐中时,他拿了一张毯子铺在自己方才睡过的外侧,才又躺了上去。

这后半夜的觉便是极度安稳,他在梦中如置云端,怀抱着一块清凉的玉石,仿佛沐浴了一场久违的春风。

次日旭阳东起,外边的校场上忽地传来号角声。

这是晨早练兵的集合令。

范蔚熙在后半夜睡得并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他,让他呼吸迟滞,喘不过气。号令响起的第一刻,他终于从梦魇中挣扎了出来,但意识还有些不清。

程新忌还置梦中未醒,竟然将他压得严实,范蔚熙始知自己这一夜梦魇缠身的原因。他望着帐顶出了会儿神,正想着要不要叫醒程新忌的时候,身下又是一阵异况袭来。

范蔚熙的眼瞳立时便扩张了,心中震撼之余,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程新忌突然在这时低声呓语,“蔚熙……”

范蔚熙这下连怎么呼气都不会了。

外面的号角声开始响起第二轮。

范蔚熙从撼然中回过了神,这次再不多想就推开了程新忌。程新忌被这么一打断,梦也直接醒了,这一睁眼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到了床下,而床上的范蔚熙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低着头神色不明。

程新忌身下的热度还未褪去,裤子已经湿了一片,他心道一声不好,可在目光瞥向范蔚熙时,见他胯处的底裤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他当即就明白了一切,赶紧解释:“蔚熙,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没有要对你不敬,我只是……只是……”

“你不用说了。”范蔚熙背过了身,声音冷淡又低沉,“要练兵了,你还不去?”

号角声已经响过了第三轮,再不去便是违抗军纪。程新忌顾及着外边,匆匆忙忙换了条新的底裤,又迅速穿衣。出帐前,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返回来从自己干净的衣裤里取出一套,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对范蔚熙道:“你……你先穿我的吧。”

范蔚熙未有回应,也不曾转身过来。程新忌顾虑地看了一眼外面,一颗心还分了一半放在范蔚熙身上,万分紧张他的反应。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飞逝着去了几息,号角声即将终止,程新忌紧着外面的练兵,也无暇再停留了,他出了帐,反手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帐子里再无第二个人,范蔚熙绷着的心终于松懈些许,待得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里沁满了冷汗。他重新抬头,迟疑着偏转了身子看向床的外侧,一眼就见着了程新忌留下的那套干净衣裤。

范蔚熙静眼又呆了片刻,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换上。底裤上湿热的地方早就变得冰冷起来,他忍着这股湿意穿戴完毕,目光扫到桌上的笔墨时,又是一阵犹豫。

自打年前来此,他就主动替程新忌接手了一大半的杂务,时至今日,他们二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想了想,他还是坐下来重新提笔,替程新忌将没有理完的杂事处理了干净。

半日的时间飞快,但于程新忌而言可谓度之如年,他数次回想到范蔚熙在床上的模样,这一刻又记起睁眼时的那快速一瞥,范蔚熙的锁骨上还遗着一片红痕。

“阿忌!”聂传的声音从旁传来,打断了程新忌的思绪。

“怎么了?”程新忌迎上去问。

聂传好似有些着急,问他:“你是不是为难范公子了?”

程新忌脱口便说:“我为难他什么?”

聂传道:“那他为什么要走?”

“他要走?”程新忌顿时生慌,聂传按住他,逼问道:“老实交代,你到底和他怎么了?为什么他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程新忌当即就白了脸色,“他……他已经走了?”

聂传道:“有人看到他背着包袱走了,我去你帐中看了,他只留了一封信。”

程新忌甩开他就往自己的帐子赶,帘布一掀,里面果真空荡荡的没有人。

桌上静静地置着一封信,他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告辞,珍重。

程新忌再看这桌面,笔墨纸砚摆放有序,那些杂务也整理得妥帖,分门别类地放置在一旁。他再回头朝床铺看去,只见那套衣裤还完好如初地放在原处,毫无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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