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314)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赵瑾道:“不论怎样,夜先生总不会害我。”

两人同时沉默,就在这静声的片刻工夫里,外间忽然三长一短地传来号角声。

赵瑾几乎是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才冲出帐子便有人来禀她,“侯爷,是孜定口的狼烟!”

“真的来了。”赵瑾低喃,心道喻至忠的动作还真是快。

她转身入帐,脸色阴沉得可怕,秦惜珩拉过她的手,说道:“不是说孜定口是个高地,易守难攻吗?这次应当也不会有事的。”

赵瑾道:“但愿如此。”

但愿孜州西原还能是一片太平,这样的话,孜州就能将多数兵力投放在孜定口。

然而事与愿违,没到一个时辰,便有军报火速传来,“侯爷,苍狼部进攻孜州西原了。”

“新兵还不能用,先调河州的兵。”赵瑾冷静地说,“给宣将军传话,此次应敌苍狼部,先听程秉维的军令。”

孜州西原的战况如火如荼。

过往与车宛对战时,不论是梁州守备军还是孜州守备军,常用的战术都是快追猛打,这几乎是所有剑西主将共有的带兵方式。

可苍狼部与车宛完全不同。

他们用了步兵打头,宣揽江直接让孜州铁槊营的骑兵迎上,苍狼部的步兵便以盾甲摆出了龟型阵,阵中后排的步兵从缝隙里刺出枪戟,令铁槊营的战马无从近身。

宣揽江又让徐林营接替,还让弓箭手候在一旁见机发矢。但这一切仍可谓是徒劳,他们变换着龟型阵的阵法,迂回着拖住徐林营,令守备军们疲于奔波,却又在靠近了将要进攻时再退后防御,从盾甲的缝隙里捅出枪戟,同样让守备军们无法破阵。

几番消耗下来,徐林营的脚步逐而变慢。宣揽江歇了口气,眯着眼望向苍狼部步兵后方距离了很远的一个身影。

那是苍狼部此次的主将巴图苏。

即便隔得远,宣揽江也能断定出巴图苏此刻正在望着人群中的他。

这种被当做猎物的滋味并不好受,宣揽江让守备军们撤回些许,对面步兵的盾甲在这时也散开了,他这次没让守备军再上,而是静静地等在原地。

两方对峙着僵了下来,宣揽江分出些目光看着远处的巴图苏,忽见他做了个什么手势,旋即便看到一支呈着倒三角锥状的骑兵队阵呼啸着朝这方奔来。

马蹄溅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黄沙滚滚而来,步兵们分散着往两个方向散去,将后面的突骑显露出来。

居首的前锋便是巴图苏,他两手各握一把弯刀,策马跑在最前面。宣揽江一声令下,孜州铁槊营的骑兵全都整齐地冲了上去。

巴图苏认准了宣揽江,带着弯刀对准他就来,宣揽江以枪格挡住,这时才发现这支突骑队竟然连战马也套了甲。

“去死吧,愚蠢的大楚人。”巴图苏蔑视地用苍狼部的语言说着,宣揽江没听懂,但猜测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他抿着唇与巴图苏在马背上较量了数个来回,巴图苏盯着他,嘴角斜着上扬露出了诡异的笑。

“将军!”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宣揽江一声,这时又有声音大喊:“将军,我们的阵队被冲散了!”

宣揽江急速回头,果真看到周围混乱一片,苍狼部的突骑从骑士到战马全都覆上了厚重的铁甲,日光照在这些铁甲上,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巴图苏的弯刀在这时又来,宣揽江策着马赶紧后退一步,但还是被这一刀割破铠甲伤着了胸腹,他吃痛地忍住又往后退,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竟然被这支突骑团团围住了。

喊杀声混作一团,宣揽江的手臂挽住缰绳,捂着伤处时用另一只手执枪扫平着周遭的明枪暗箭,想再争取一口气。

巴图苏越发以看待猎物的眼神看他,宣揽江仇视着这个人,正想着不如玉石俱焚时,忽闻外侧来了苍狼部突骑的叫喊声。

“将军——”突骑用宣揽江听不懂的话喊着,“是程新忌!”

巴图苏脸上的笑一僵,骂道:“该死的!”

宣揽江看不到外侧,但大概猜出是来了解围的援军,他再看巴图苏,只见对方收了弯刀,大声吼了一声后,方才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突骑们便如潮水一般地退散而去。

程新忌打马而至宣揽江身边,看着他捂住的胸腹,关切问道:“宣将军,没事吧?”

宣揽江面色发白,但还是咬牙摇头。

程新忌便知他这伤定是不轻,赶紧招了两个人来吩咐道:“赶紧送宣将军回营,叫军医。”

陈参此次留在城墙上未参与应敌,将整场战况的始末全记在了心里。

“我看着突骑两翼突然变快,然后咬合在一起,将咱们的人全围了。”他看着宣揽江,后怕地说道,“还好程郎将来得及时,从外面解了这个围。”

程新忌道:“他们的马比咱们的快,每一匹都是精挑细选配出来的,所以他们格外看重这些马,还给马也套上了护甲。我与赵侯都以为他们不会来得这么快,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真是说来就来。”

宣揽江的伤口得以处理,人也恢复了一些精神,道:“他们此番多半只是试探,想看看孜州的兵力如何。”

他看向程新忌,又问:“今日这个带头的前锋,程郎将认识?”

程新忌点头,“是古纳川的长子巴图苏,我与他是老对手了,常遇上。看来我猜的没错,古纳川果真是让他来襄助乌蒙嘉。”

宣揽江问:“依你看,他们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

程新忌道:“或许三五日,或许三五月,这个我也说不好。但他忌惮我是真的,否则今日也不会听到我的名字就撤兵。”

“若是三五月就好了。”宣揽江叹了一声气,“孜定口那边还要防御,孜州此次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腹背受敌。”

“对了,”提起孜定口,宣揽江又问一旁的副将,“如海有送军报来吗?孜定口现在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传来。”副将也是情绪低落,忍不住骂道:“喻至忠这个狗娘养的,竟还敢不死心地再来。这种人打不死,就该让天来收了他!”

“少安毋躁。”宣揽江劝住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朝廷给他下令出兵了?”

副将道:“好像没听说。”

宣揽江道:“那他可就真是太着急了。”

副将没懂是什么意思,宣揽江也没再往下解释,转看向程新忌道:“我养伤期间,一切就都劳烦程郎将你了。”

程新忌笑道:“我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话。宣将军安心养伤吧,这段时日我替你练兵。”

宣揽江安了心,外边这时送来了孜定口的军报,他拆开看完,费心地又是叹息。

“孜定口打得不好吗?”程新忌问道。

“喻至忠猛攻不停,轮番换着人上。”宣揽江耐不住替安如海担心,“孜州能否安全,就全看这里了。”

程新忌不免觉得奇怪,“既然朝廷没有给喻至忠下出兵的指令,那他是哪里来的胆量对孜定口出手?”

宣揽江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孜州的两场战火在一日之后传遍了大楚,谢昕在雅阁内坐着,听到门上错落有致地响了三声。

“进来。”他放下杯盏,在抬头时与来人对上了目光。

“坐。”他又斟了一盏茶推到对面,喊着这人的字,“啸之。”

段秋权行了个礼,在他的对侧坐了,问道:“主上找我?”

谢昕在外便用了杜琛的那张易容假脸,他道:“喻至忠擅自出兵孜定口的事,听说了吗?”

段秋权轻轻点头,道:“略有耳闻,主上找我要说的事情,莫非与他有关?”

谢昕言简意赅,“此人不能留。”

段秋权道:“可是岭南现在以他为大,圣上好似也很倚重他。只怕……轻易动不了他。”

“能动。”谢昕给了他一封信,“他不顾朝廷休养生息的政令擅自出兵,此罪一。他为一己之私设计戕害周茗,此罪二。暗杀周茗的事,是他买通了几个土匪做的,事后他将那几名土匪都封了口,但我还是让人救下了一个,这信里就是那名土匪的口供,人在我这里,随时都可以传召。你是谏使,从前一直跟在秦潇身边,秦绩对你自然也是熟悉,会多听几句你说的话,该怎么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清楚,不用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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