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336)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秦惜珩皱着眉道:“这也是我从刚刚起就在担心的。阿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确实是从未想过,就怕她偏执过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赵瑾道:“现在不是已经无可挽回了吗?逼宫夺权一旦败下,那就再无任何生路可言了。”

秦惜珩慢慢地点了头,问道:“怀玉,你怕不怕?”

赵瑾问:“怕什么?”

秦惜珩道:“这一次回邑京,说到底还是为了我。世人对你本就误解颇多,如此一来,外面对你的争论就更多了。”

赵瑾笑道:“人在这世上,谁不会被说上两句?若我只是因为害怕这些流言蜚语就退缩不前,那又如何配站在你身侧?况且你之前也对我说了,只有今上在位,咱们才有与朝廷和睦下去的机会,一旦换了旁人掌权,那么朝廷与剑西便只剩你死我活。”

秦惜珩嗯声,“是,四哥仁善,不愿以战事平天下。既然宫城现在有难,那咱们出这个兵,倒是名正言顺。等拿下了宫城,我再与四哥来谈。”

赵瑾看着她,忽然就想到了好久之前的事情,不禁微微笑道:“好快啊,我的小老虎真的长成大老虎了。此去邑京,就全靠着你来庇佑我了。”

秦惜珩却道:“不,你说反了。”

赵瑾问她:“怎么说反了?”

秦惜珩道:“没有你站在我身侧,我就什么也不是。你陪着我走了这么远,一直在庇佑我的人是你。”

赵瑾道:“那我们还能走得更远。阿珩,你只管往前走,我跟在你身旁,就是你随手可取的枪。我此生的命不归旁人,只归我的公主。”

秦惜珩含笑点头,“那我们就回去,这次之后,我就能真正地护住你了。”

“好。”赵瑾贴着她的额头笑说,“迎春了,凤凰要还巢了。”

“还有她的梧桐枝,那是她歇脚的归处。”秦惜珩的双眸眯成了一对浅浅的缝,她亲吻着赵瑾,将千言万语道之不尽的爱慕化作了一句话,“她和她的梧桐枝,缺一不可。”

第213章 兵临

上宣殿静闭数日,这一早辰时方过,宁澄荆便迎来了段秋权这位不速之客。

“宁相。”段秋权进来就说,“宫里好像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宁澄荆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到了上一次的宫变。

段秋权道:“昨日我请旨面圣,宫里言说圣上突发急症卧床不起。我觉得蹊跷,便托了从前侍奉东宫的内臣问话,可那内臣闪烁其词,半天说不清楚,于是我猜,宫里多半出事了。”

宁澄荆低眉静想,先对他道:“你先别慌。”

新政推行时,段秋权在谢昕的要求下鼎立支持过宁澄荆,宁澄荆便认他是友非敌,后来也一直对他多有照拂。

“我斗胆一句,宁相,会是我想的那样吗?是谁敢这么做?”段秋权又问,有意带动他往这个方向想,故意再说一句,“难不成……是太后?”

宁澄荆初时想到的第一人也是宁太后,可真的会是宁太后吗?

段秋权注视着他的神色,又说道:“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一步虽险,但只要做成了,就能一劳永逸。”

宁澄荆被他的话误引着,想到了死于宁太后之手的秦祯。

有了第一次,便不会惧怕第二次,宁太后若要东山再起,这的确是个机会。宁澄荆在这个方向上越想越深,已经在心中完全肯定事实就是如此。

“我现在就请旨去一趟静安宫。”宁澄荆准备来写奏请,可转念又担心宁太后动作过快,当下又将笔放下,对段秋权道:“你先回去吧,宫里那边我去看看。”

“是。”段秋权随他一起出了宁宅的门,看着他乘上了马车。车夫旋即抽了一把马身,在宁澄荆的吩咐下快速地朝宫门口驶去。

过往的事迹一件件地回现在宁澄荆脑中,他好不容易才在争取之中勉强让局势往既定的路上走,一旦秦绩身死,朝政落于宁太后之手,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全都付之东流了。

宁澄荆不敢往下再想,竟然在这春日未至的寒天里急出了一身的汗,又一次吩咐车夫道:“再快些。”

辰时末,宁太后做完了第一遍礼佛,听到宫人来说宁澄荆求见。

“今儿个刮的是什么风啊。”宁太后哼笑一声,直接道:“告诉他,不见。”

宫人去而复返,说道:“禀太后,宁相说事情很急,须得与您面谈。他还说,望太后不要重蹈覆辙。”

宁太后狠狠一拍桌子,“重蹈覆辙?”

宫人吓得跪下身去,战战兢兢道:“回太后,宁相就是这么说的。”

俞恩掂量着,说道:“太后,不如就见一见?”

宁太后挥手让宫人先退下,冷着脸道:“成事不足,就这么沉不住气,露给外面知道了。”

俞恩清楚她说的是秦照瑜,道:“宁相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只怕再瞒也是瞒不住了。他念着与太后的姐弟情分,才入宫来求见,太后可要三思啊,还是见一见吧,好歹也听听宁相要说什么。”

宁太后道:“他能做出背弃家族的事,又何来与我有什么姐弟情分?他来,不过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想让我收手罢了。”

她闭眼可知宁澄荆会说些什么话,干脆了当道:“你出去告诉他,不见。”

俞恩道是,正要出去,宁太后又道:“去让屈十九来一趟。”

那夜之后的第二日,屈十九醒来时只觉脖子酸痛,他扶着墙从地上起来,慢慢地记起了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却又觉得好似是一场梦。

直到他没在桌上看到令牌等物。

一股寒意从足下而起,他套上衣物就出去,拉着个内臣问道:“今日有什么事情传来没有?”

那内臣摇头,“不曾。”

屈十九不信,赶紧去了海晏殿,见到秦绩安然无事地坐于殿内,他才稍作松气。

一切皆是如昨,宫内静如无波的水面,前一夜里被人抵着脖子的威胁似乎真的只是一场莫名的梦。

屈十九茫然地回想了许久,也不敢声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绷得太狠得了什么癔症,不小心将令牌等物什忘在了什么地方。

既然并无任何事情发生,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将那些怪异都压在了心底,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几日。

“太后。”他奉诏而来,撑着精神行礼,“您找臣?”

“有些事须得你去做。”宁太后涂抹着蔻丹,掀起眼看了他一下,“消息已经漏出去了。”

屈十九一惊,是下便想到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腿脚便开始作抖,跪了下来。

宁太后道:“我不知道阿瑜又做了什么画蛇添足的事,总之,外面已经有人知道宫内的事了,既然这样……”

她还没说完,就被外面匆忙而来的宫人打断,“太后,不好了!太子殿下失踪了!”

屈十九受惊的脸再次一白,愈发将头压了下去。

宁太后问那宫人:“失踪了?”

宫人急道:“是,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宁太后道:“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怎会无故失踪?看守太子的奶娘和宫人呢?都是死的吗?”

宫人跪下道:“景云宫那边说,太子殿下已经失踪有几日了,他们唯恐太后发怒,想着不如先私下找一找,或许就找到了。”

屈十九听到这一句,险些两眼一白晕过去。他连日里只注意了海晏殿,全然忽略了景云宫还有一个更为要紧的主子。

“荒谬!”宁太后拍桌起身,气得眼都是红的,喝道:“严加盘问值守的宫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太子找出来!”

宫人赶紧就去,宁太后注意到屈十九,继续方才的话对他说道:“宫外想必都要传开了,该怎么做,明白吗?”

屈十九看她这样动怒,愈加不敢将之前的事情讲出,只是连连点头,“臣、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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