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姝(8)

作者:摩诃计划 阅读记录

“好啊,你敢说我是狗。”王进忠一张脸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气红了,“爷怕谁啊?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他妈打一双!”

“王大哥,你别看今天汪县长带了一群人有去无回,指不定明天官兵来一个团的人把你这儿攻下了。您是占着地理优势,可官兵还有重武器呢。人把山一炸,你们都得被活埋。”

王进忠端着酒碗,眯眼打量毓殊:“行啊妹子,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果真如此。”

“啥一般人二般人,我就一猎户的女儿。”毓殊讪笑。

“丫啊,你当哥哥我傻呢?几个猎户有你这身手啊?我瞅你这耳朵上,一边仨耳洞,是满洲人吧?”王进忠摸着胡子,他顶喜欢摸自己那漂亮的络腮胡。

毓殊的笑容僵挂在脸上,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垂。满人女子讲究一耳三钳,直到王府被鬼子占领前,她还是个左右耳朵各三个坠子的正宗旗人。过了这么多年,耳洞长死了,但是当初扎耳洞的疤还在。

“大哥……都啥年代了,还满洲人汉人的……”

“追随康德皇帝?”

“皇帝跟小鬼子跑了,那还是咱们的皇帝吗?”毓殊端起酒碗,“大哥,喝酒?”

“喝酒!”王进忠一口闷,“不是官府来的就好,哥哥信你。”

王进忠撂下酒碗,起身去翻虎皮座椅下的暗匣,掏出一盒的银元,估计得有五百块:“嗝,妹子,你的货,搁我这儿,这是,嗝——你的钱。”

“大哥,我的货不值那么多钱。”毓殊推辞。

王进忠一乐,张嘴满是酒气,他指着一盒子的银元:“这个,不光是货钱。妹子,你别藏拙了,哥哥知道,其实那几张野兽皮是你自己打的吧?你说你爹开春还没去镇上看病,估计是动弹不了了。可你这皮都是春皮子,压根不是你爹猎的冬皮子。哥哥知道你是个能人,想交你这个朋友。嘿嘿,实不相瞒,我一开始想娶你来着,不过看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烈马,凡人压不住。”

毓殊一愣。王进忠说得不全对,但也算有理有据,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大多数的皮子,是她开春后带人猎的。不过后半句把她给整乐了。

“还凡人,说得这世上真有神仙似的。”

“哎,哥哥我看人还挺准的。我那帮弟兄们吧,都觉得你说话细声慢语的,挺有娘们儿样,模样也不错,那是相当的俊。不过人咋能光看外表呢,这不得相处时间长了才知道人的脾性?妹妹的脾性哥哥很中意。哥哥想和你做拜把子,不知妹妹看得上眼不?”

毓殊抱拳:“和大哥结交是我的荣幸,怎么能说看不看得上眼?”

“那感情好,咱们干了这碗,开香堂?”

“成。”

于是乎,在虎头帮弟兄们的见证下,毓殊与王进忠结义了。王进忠挽留毓殊留在虎头山,毓殊含糊地说自己先住一段日子再说。王进忠不做强求,毕竟他们只是结义,并非毓殊入帮。

“我说妹妹,我娶不着你,我也不能打光棍是不是?”

“干嘛?哥,我告诉你,我可不认识什么适龄的闺女。再说了,一般的闺女哪愿意嫁给胡子啊?”

“哎呀,哥哥知道,只有妹妹你不嫌弃我们胡子。放心吧,哥哥这儿有个女人,就是……嗨,哥哥不知道怎么讨她欢心。”

毓殊沉思,她想着那女人大概就是王进忠从汪大户家抢的小妾了。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什么人啊?让咱哥那么难做。”

“是汪大户新娶的妾。哎呀,我一进汪大户家就看中她了。汪大户对她不好,她也不喜欢汪大户。可怜人儿,在汪家遭了不少罪。我把她带回来,她只知道在那哭,怎么哄也不行。”王进忠叹气,“这女人正来月信,加上她心情差,身上又有伤,我也不好跟她圆房不是?”

毓殊对这个王进忠越发地刮目相看。这人虽然好色,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毓殊拍手,说她这就去看看那女人的状况,帮大哥做成这门亲事。

王进忠带着毓殊来到一处独栋小房。一开门,一股热气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大哥,这啥天啊还烧火盆?”毓殊捏着鼻子。

“刚下了雨,山里潮流啊,她来月信我怕她冷着了。”

“行,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

毓殊开着门,给屋子里换换气。等她走到床边,先是看到那被血渍成褐色、表面硬邦邦的褥子。她细细打量床上的女人,约摸二十几岁,比自己年长一点,眉眼不算浓黑,和一抹烟似的。女人脸色不太好,嘴唇也干裂,想必是烤火烤久了。女人一身脏污,说不出什么味儿。

“姐?姐?”毓殊推了推她,那女人幽幽醒来,一双朦胧红肿的眼,目光飘忽地落在毓殊身上。她嘴唇微动,却是没有声音的。

“哎。”毓殊知晓她要什么,应了一声,然后扭头朝屋子外喊:“大哥,给我烧点喝的水,还要盆和毛巾给姐擦一擦身子。干净的布、新衣裤也要。”

屋外的王进忠道一声“好嘞”,转身和几个弟兄抬水桶烧水去了。

“姐,你等会,大哥马上拿水过来。”毓殊轻轻扶起来女人,把被褥翻过来换个面铺好。没多会儿,几个汉子抬来一缸烧好的水、带着毓殊要的东西。王进忠一指水壶,和毓殊低声嘀咕:“喝的水有点烫,我兑了点凉白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妹儿,咱这也没个女人,没法帮她……有劳你了。”

这人也算粗中有细,毓殊点头:“说那么多客气话干什么?行了,爷们儿们都出去吧。”

水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毓殊倒了一杯,稍稍尝尝,感觉温度正好,于是托着杯慢慢喂给那女人:“姐,你慢点,先润润嗓子。”

女人刷刷掉着泪,鼻子也一抽一抽的。

毓殊不好多问,只能安慰道:“姐,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要是愿意和我说,就说给我听。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她拾起铁盆里的舀子,舀了两瓢热水,把毛巾浸透了,拧干,轻轻给女人擦擦脸、擦擦脖子、手。

“姐,我给你把衣服脱了,身上也擦擦,行吗?”

女人没回答,眼神直勾勾地钉在毓殊身上,把毓殊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毓殊抬手玩弄自己脖子边的短发,讪讪道:“我也是个女的……”

女人依然不动。毓殊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试图解开她的扣子。她对女人,就像对王府里的那只野猫,想摸她,就得慢慢的靠过去,不然猫咪会立即跑开,或者干脆亮出锋利的爪子尖锐的牙齿,给你来那么一下。猫儿不动,那么你大了放心地揉她的皮毛了。

毓殊上面擦完了,给她穿好新衣服,准备给她擦擦腿。那女人瑟缩退到墙根,眼神越发惶恐。

“姐,你得收拾干净,不然会生病的。都是女人你怕啥?要不你自己脱?”

女人警觉的眼神突然软了,她又哭了。

“姐,你别老哭啊。哭多了对眼睛不好的。”毓殊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谁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你看行不?”

毓殊见她吸吸鼻子摇头,心里又犯愁。

“那咱们干干净净的行不?王大掌柜的想娶你,他人我觉得还不错。你要是愿意在这儿,嫁给他挺好的。你要是不愿意在这,改天你跟我下山,去哪我送你?”

且说这女人擦净了脸,模样也不错。乍一看脸少了圆润,与常人道的旺夫相差了老远,但纤细的模样也别有韵味,不说不笑,也能把汉子的心勾远了。眼下她木然的样子,别说男人了心软,女人看了也心疼。

毓殊叹气,毓殊心很累。她解开女人的裤带……就那么一瞬间,毓殊那颗心揪成一团,难以舒展。

这哪里是来月信,她这是大腿内侧钉了一排排钉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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