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27)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她的背篓里装着几册需日日温习的书,两件可供换洗的衣衫,一些可以饱腹的干粮,以及些许形态各异的药草。

陆秋白途径挂着“悬济堂”招牌的医馆,只淡淡瞥了一眼,未作任何停留便继续往前走去,直到一间装潢精致的门面才停下。

上书“仁善堂”三个大字,正是如今大俞境内新近开遍各地的医馆,经营模式与悬济堂一般无二,诊病价格更为低廉,有时甚至不需诊金,收购药材出价又十分大方。

陆秋白将装着药草的萝筐放在地上,柜台的伙计一一检验后给她报了个价,陆秋白表示可以接受,双方便成交,铜钱现结。

拿着兑换来的这些钱,陆秋白转到去往城中客栈租下一间远街幽静的房间,加上之前路上赚来的铜板,一口气付了一个月的租金。

如今客栈中已住有不少提前进京赶考的同科考生,大都衣着朴素,温习诵书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客栈老板都专门将赶考之人的住处与平常往来客人的住处做了区分,考生住处显得格外清幽雅致,除了考生基本没有其它不明身份底细之人。

陆秋白见状似不经意道:“老板真是有心。”

带路的小二笑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各位举子老爷们都是有前途的人,将来指不定是要当大官的,怎能因如今身份而受怠慢呢?”

陆秋白笑而不语,一副似乎很是受用的样子,却又并不因这话显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波澜,小二见状不由得更殷勤了几分。

室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但胜在干净整洁,还另外备有文房四宝和专门的书案,可以说是为赶考举子们量身定制的也不为过,看出来这家客栈掌柜的良苦用心。

抛开其潜在的功利心不谈,这种特殊的照顾对于远赴异乡的普通读书人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感动。

陆秋白放下行囊和背篓,正要向小二道谢,顺便点些吃食上来,可以在房里吃过饭后温习功课。

这时外面经过一个青色衣衫的书生,似乎也是客栈里的住客,见到这间有动静,似乎有新来的住客,转个弯过来,礼貌问好道:“兄台好,我也是今科考生,名叫齐策,住在你的斜对门,自青州来,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陆秋白行了个书生礼,含笑道:“齐兄好,我姓卢名柏,来自崖州。”

齐策了然:“卢兄远道而来,不如一起用午饭如何?我比你早来几日,正可以带卢兄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陆秋白拱手以示感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将房门带上,随齐策一起下楼,这人似乎是个健谈的性子,惯会与人交际的,陆秋白不动声色,真真如同一个第一次进京的异乡举子。

齐策十分热情地向她介绍:“这附近当属周记酒楼的菜色最有当地特色,烤鸭别具一格,卢兄一定得尝尝,价格也实惠亲民,不可错过!”

陆秋白点头道:“甚好,齐兄如何盛情推荐,定是好的,那我们就去这家?”

齐策欣然带路,周记酒楼就在邻近街道不远处,却见酒楼门口围着许多人,似乎是有什么事。

“难道酒楼今日有什么活动不成?”齐策疑惑道。

陆秋白虽是不喜热闹的性子,但也不好拂了他一番好意,只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随着人堆向里看去,却不见究竟是何情形,齐策自来熟地问周边的人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人答:“好像是有人晕倒了!”

这时里面传出一道急切的女声:“都让开些!让开些!”

人堆这才慢悠悠往外扩去,稍微散开些。

陆秋白也得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原是有人昏倒在地,其中一个似乎是大夫的女子正在救人,那道背影让她觉得有些许眼熟,加上方才那熟悉的声音,陆秋白虽还未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却有一种微妙的预感。

倒地在她的救治下很快就苏醒过来,向她连连道谢,她只是摇摇头,说了些注意事项什么的,就要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陆秋白清晰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近在眼前,比分别的时候更添了几分风霜,性子依旧看上去孤傲清冷,除了医治病人的时候有些人气,其它时候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姜林转过身,只淡淡瞥了周围的人群一眼,就拂衣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清绝的背影。

陆秋白听得周围不少人还在议论着:“原来是悬济堂的医师,仁心呐!”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的,她家父母不管管吗?”

陆秋白不由得想说些什么,向齐策状似感叹道:“原来京城还有这等奇女子,妙手回春于无形,卢某佩服!”

方才讽刺之人转头见出声回怼之人是书生模样,不由得面色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没再说什么。

齐策见她似乎有意为那姑娘辩言,也道:“卢兄心胸开阔,实乃真君子!”

陆秋白笑而不语,回头见长街尽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餍足口腹之后,陆秋白借口要回客栈温书,拒绝了齐策向她发出的一起去参加诗会的邀请,反而折过几条街,鬼使神差般复向悬济堂而去。

自去岁分道扬镳之后二人便再无联系,如今猝然在京城重逢,陆秋白始料未及。

当初是她提出的提前分道,如今她已变换身份,乔装改扮,不知对方是否还认出的自己?

陆秋白一面隐隐期盼着什么,一面又觉得认不出最好,如此才算天衣无缝。

她孤身一人改头换面而来,做的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事,没有故人相识,了无牵挂才是最好的。

自外面看去,悬济堂内陈设未变,伙计似乎依然是先前那几个,看起来也没有十分忙碌,但是前堂之中并未见到那抹浅淡的身影,也许是往别处去了。

陆秋白驻足片刻,神色有些落寞地转身准备离去。

不料转身的那一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依旧如从前般清冷地看着她,眼中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陆秋白当即拱手道:“不小心冲撞姑娘了,小生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这一声道歉在她心里已埋藏许久,正好借此机会一并说出来。

姜林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摇摇头轻声道:“无事。”

但人依然站在原地,没有走开。

陆秋白硬着头皮问:“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姜林静默片晌,最终还是没有戳穿她,只道:“无事。”

陆秋白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只再度拱了拱手,落荒而逃。

姜林转身只见到她灰青的衣角消失在巷口转角处,长睫微微低垂,面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模样。

陆秋白转过街角,只觉得心中不由得有些纷乱,努力将思绪平复下来。

会试之期将近,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当是专心准备这即将到来的考试,不能为旁的事情过多分散思绪。

故地重游、故人重逢难免惹人神伤,她更应该收敛思绪,少为外物动摇情绪。

会试虽以三年为期,寻常考生哪怕这次不中,也还有下次机会。

但她的人生没有三年又三年,她虽已是举子,但却不能一直是举子,否则何谈查清当年真相?

她理顺思绪,正见街边一处书铺兜售着往年状元文章和题解,还有一些朝中极有可能担任本次主考官的官员诗集,以及一些名师讲解之类的册子,其中不乏一些陆秋白之前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正好先前与齐策所言,自己要温书复习,也不好太露破绽叫人心生怀疑。

她虽不抱着特别的目的结识旁人,但到底也是同科,这条路还长,以后说不定不可避免要打交道,不好给人一开始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秋白挑了几册可能有用的书,缓步踱回客栈。

时间不过过去两刻,午后的时间悠长,陆秋白按部就班照进度继续温习早就烂熟于心的书册,而后自己给自己出题、破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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