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28)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会试如前面的乡试、府试、县试一般,分为诗赋、经义、论、策四个部分。

其中诗赋和经义属于基本功,科考的诗赋不求多么出彩,至少符合格律,平稳不出错即可,佳句唯有偶得。

而经义则看平时经史子集记得是否牢固,理解是否透彻,能否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相比诗赋,本朝更重经义和策论,以此考量考生的实务能力,唯有见识眼光俱佳之人,方能得考官青睐。

除去经义,主要的重点和难点还在论、策两个部分,考的是真正的文采、学识、见解。

陆秋白自认悟性尚可,寻常的题目自是难不倒她,但有备才能无患,再多看些书册也没有坏处。

况且许多诗集策论集在遥远的崖州是很难买到的,也就只有京城这样的地方才能轻易买到更多的精编书册。

温习完旧书之后,陆秋白才将新买的书册拿出来细看,文章之间,也颇有收获,结合从前的所见所闻,更能使她深刻理解其中一些出彩的策论。

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飞速流逝,直到斜对门的齐策回来,与她打了声招呼,她才发现窗外日已西斜,不知不知觉中半日时间已过。

作者有话要说:

陆秋白:老婆是不是认不出我了?(委屈)(失落)(调整情绪)

姜林:她在玩角色扮演吗?

第25章 此心何寄(二)

“卢兄在看崔师的诗集?”

陆秋白尚还沉浸在书中,听到这话顿了一会,才有些恍然应道:“正是。”

崔知远崔学政是本次会试极有可能的主考官人选,自然也很有可能是出题人之一,陆秋白恰好在书摊上看到他的诗集,便买来看看。

常说“以诗言志”,透过诗面,也可窥见作诗之人的偏好与着眼的东西。

齐策闻言笑道:“卢兄此时翻阅诗集,岂非舍本而逐末耶?”

陆秋白没有着急否认对方的质问,而是进一步询问道:“哦?齐兄岂言何意?”

齐策忽然变了一副脸色,走近一步与她低声道:“今日诗会上就有崔氏子弟,卢兄若是一道去,能当面请教功课,岂不更加便宜?”

陆秋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且十分遗憾的样子:“齐兄岂不早言,如此我定然是会去的。”

齐策嘿然一笑,续道:“卢兄也不用过于悔恨,明日还有清谈会,可不能再错过了哟,毕竟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陆秋白面上感激道:“多谢齐兄,对我竟这般不藏私,某受教了。”

齐策这才满意道:“如此便说好了,明日一起去,可不能反悔了?”

所谓清谈会,其实并非纯然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一起变相地讨论经义策论,由名家出题,其余人各自论述自己的见解,也算是一桩盛会。

也不知道这清谈会最初是什么人组织的,又是如何将消息散播出去,吸引这么多学子前来参加的,只见到台上发言之人慷慨陈词,大放异彩的模样。

陆秋白见此与自己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样,原来这是一个供个人发挥陈述的地方,大家可以轮番上台,下一人可以辩驳前面人的观点。

她本以为是一群人坐在一起论一个议题,看样子此会是以展示个人为重,而非论议学问为重。

此时的论题正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对于这个观点,大多数人持的都是支持的想法,毕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自己反对圣人的说法。

不过由此衍生出的说法倒是有一些不同,端看谁的见解更深刻,论点论据更充足。

现在正有一人在台上列举古今之理,遍数历代先皇先朝之事,佐证此说法的合理性和权威性,引得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陆秋白心中虽不认同,但一时并未表露出特别的神色。

不过叫好声落下,却有一人上台,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位兄台所言差矣。”

台下忽然鸦雀无声。

方才下台之人被他一言否决,问道:“难道你不同意圣人所言?”

细语声纷纷而起,众人都在等他接下来的说法。

陆秋白也被勾起一些兴趣,侧耳细听。

台上之人开口续道:“非也,圣人所言自然不无道理,但兄台所述,我却并不同意。”

“所谓君臣父子,皆是为人之本分,三纲五常,本为教化平民,非有坚守不变之理,否则岂不闻‘大义灭亲’者乎?”

“且自古有‘忠孝难两全’,若依照兄台所言,难道忠君而未能足尽孝者,或为尽孝而三年不仕出者,竟是大恶之人?岂非贻笑大方?”

寥寥数言,方才下台之人就已面色通红,支支吾吾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台下叫好之声再起,台上之人不再多说,谦虚地向周围一圈拱拱手,就将台面让给后来人。

此时楼上出题又有变化,两人驻足观看片刻,齐策在一旁观陆秋白神色平静,不似旁人般喜怒形于色,怂恿道:“卢兄可是有何高见?不如上台去辩说一二,也是个机会。”

陆秋白未置一词,只轻轻摇头表示拒绝:“与人争论非我所喜。”

此时一旁正有一人收整衣襟准备登台,闻言脚步一顿,不等那人自己说什么,身侧就有人代他讽道:“没见识的乡下人。”

声音虽不大,但极具伤害性。

陆秋白自己还没做什么反应,齐策就率先耐不住了:“你说什么呢!”

在场也有不少寒门子弟或是出身庶民者,听到这里的争吵面露尴尬之色。

先前出声那人恍若未觉,依旧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胆小鼠辈,自己没见过世面,没有胆色,还说自己不喜欢?”

不少人都被他这番直言刺到,隐隐透露出些许敌意。

正欲上台那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出门前家中长辈交代,要他多多结交同科,友善为上,少开罪人,于是转头向大家致歉道:“我朋友出言无状,各位恕罪。”

那人却还道:“谢兄何必与这些人赔罪?”

旁人也道:“就是,是他出言不逊在先,关你什么事?你何必替他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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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安面露难色,两方争吵不下,却不是为了争辩是非,反而演变成了双方的人身攻击。

来此交游的学子大多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样直白的身份攻击,何况高门与寒士积怨已久,非一时一刻之功,此刻谁也没法将场面扼制住。

直到陆秋白上台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群人都惊愕地望着她,不明白此人怎么突然放此狂言,一时间都为今日出门来此而后悔不迭,生怕被她连累得就此前途无望。

陆秋白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眼神惊恐,如同看一个怪物,忽觉心中莫名地畅快,继续道:“当今圣上广招天下英才,岂会以家世论及个人能力与才华?方才那位仁兄之言差矣,圣人尚且有言,有教无类者,是为拔擢天下有才之人,使得人尽其责,物尽其用。”

“一粟一粒皆有可用可取之处,何况人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山之大,代代皆有英才辈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出身草莽,若以家世论人品,大错!”

身着普通文衫的士子们皆喝道:“说得好!”

谢临安见此情形,也生出些招揽的心思,郑重介绍自己道:“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吾乃淮南谢氏谢临安,仰慕兄台之高义,不知可否请兄台择日小叙,你我把盏言欢?”

陆秋白婉拒道:“卢某学业不精,让谢兄笑话了,会试之期将近,卢某心中忧虑,实在无心它事,还请见谅。”

谢临安觉得也有理,离会试已没有多少时日,自己也是挤出时间出来看看如今士人风气,以免和众人落开太多,经她这番提醒,也觉得还需要再回去温温书。

之后还是少来这等乌烟瘴气的场合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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