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58)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姜林这才想起来:“昨晚你出去了很久?什么时候才回来睡的?”

陆秋白扶着脑袋答道:“也没有很久吧,一会就回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姜林看她面色不太对劲,拉起她一只手腕摸了摸,半晌道:“你这是着凉了,昨夜风大,你……和你说过,你这身子还需要好好保养,虽不至于弱不经风,但也不可大意的。”

陆秋白低低应着声,姜林观她眼底有些青黑,继续道:“昨夜又没有睡好吧,我给你配的安神香忘记用了?”

陆秋白低下头,瓮声瓮气道:“抱歉。”

姜林意识到她心情好像也不太好,话语听着有些低落,本想说些什么,又怕说太多她会错意思,只道:“这于我都是小事,关键还是看你自己。”

说罢将她的手腕放下,起身准备继续去买些早食。

陆秋白拉住她的衣角,姜林动作一滞,听她说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姜林看她神情低落,疑问道:“这从何说起?”

陆秋白抬头看着她,唇色苍白:“我这样,明明是女子,却偏偏要扮作男儿,假装自己不是女子,是不是很不好?”

姜林回头坐下,耐心道:“当初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陆秋白慢吞吞道:“为了……考取功名。”

姜林感觉得到她肯定还有所隐瞒,但既然她不愿意直说,她也不是一定要探个究竟。

“既然如此,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除此之外呢?”

陆秋白继续道:“努力高升,做个好官。”

姜林轻笑一声:“既然目标明确,为何你现在有所动摇?”

陆秋白垂下眼眸:“可我本是女子……难道要将这一身假皮囊,永永远远地伪装下去,带进棺材里吗?”

姜林这下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间情绪低落,安抚道:“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取舍,既然你选择了这一条以女子之身注定无法走上的道路,为何又难以舍弃自己原本的女子身份,心下彷徨?”

陆秋白好像预想到自己的终点,眼中蓄起水汽,呢喃道:“真的一定要……彻底舍弃吗?”

姜林看她这副模样,和当初金銮之下,仍然能够谈笑风生的样子截然不同,心中莫名有些触动,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是告诉她要舍弃吗?可这样的答案何其残忍,好像从头到尾否定着她的出身。

还是告诉她不,会有恢复身份的希望吗?连她都不敢想象,这样的欺君之罪暴露的那一天,她会落得何等粉身碎骨的下场。

姜林伸出手,想要拭去她即将掉落的那一滴泪,又怕这样的触碰会伤到她。

不过眨眼间,陆秋白自己就将眼里蓄着没有掉落下来的泪水抹去,重新挤出一个笑容道:“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是我太钻牛角尖了。”

“你说得对,人生在世,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既然选择过其中一个,必然要有所舍弃,否则就是丢了西瓜又丢桃。”

姜林见她这么快又恢复精神,好像刚才的脆弱之态只是她的错觉似的,当即收回抬到一半的手道:“你想清楚就好。”

陆秋白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将发髻束好,笑着道:“你等等,我这就去买朝食,一会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姜林:这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第50章 栉风沐雨(十三)

姜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和重新闭合的屋门,室内再次变得静悄悄的,隐隐约约听得见远处一点街市的喧闹。

她不由得摇摇头,自己不知何时起变得特别容易被陆秋白的情绪带着走,见她低落,也不由得跟着低落,现在她倒是忽然振奋,一走了之,倒让她好像心里空了一块似的。

陆秋白自到街肆上买过些当地的早食,此地喜欢一种名叫“面线”的早食,看起来也颇为新奇,又买过一些煎饼豆浆一类。

摊主见她似乎是外地来的,特意叮嘱她面线要快些吃,陆秋白不知为何,只当是这东西放凉就不好吃了。

不过见摊主既然这般主动热情,她也顺势问了问:“您可知自梳会是什么?”

谁知摊主一脸讳莫如深:“客人问这个做什么?”

陆秋白打个马虎眼道:“就是偶然听到,不知是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摊主悄声道:“这自梳会啊,是我们这一群立誓终身不嫁人的女子组成的,我劝客人呐,千万不要打自梳会女子的主意,否则……”

话未说尽,只是摇摇头表示避讳,不过陆秋白已经知道关键信息,当下点点头表示了解:“多谢告知。”

这也倒是很好地解释了昨日为何她看到屋内的人都是女子,不过更具体的却是打听不清楚了。

毕竟更详细的情况什么的也只有她们自己内部的人才知晓。

陆秋白拎着热腾腾的早食回房,却不见姜林身影,放下手里的吃食正要出去寻找,却见姜林也刚从外面回来。

不等陆秋白开口询问,姜林率先将手中的药包拎起来说:“我去买了些药,今日的药帖已经交给小二去煎着,一会吃完应该就能送上来,记得喝。”

陆秋白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费心了。”

二人吃过早食,姜林打算继续义诊一日,而陆秋白也正有一些事情想留下来探究一二,左右现在离州府已经不远,时间上完全还来得及,明日继续启程赶路也可以。

不过今日没有陆秋白帮忙打下手,姜林需得自己写药方,一时间速度自然慢上一些,没有昨日那般效率。

排队待诊的人甚至比昨日还要多上几分,其中大半都是衣着朴素的女子。

陆秋白顾不上这许多,收拾一番就要往打听出的自梳会据点而去。

听闻她们以县边的一座合院为聚集地,所有自愿终身不婚的女子在即将婚嫁的年纪都会加入她们,而自梳会的会长正是当地一位年轻时以死拒绝媒妁的女子。

她们团结一致,生活上互相扶持,自成一体,但凡有求助于她们的女子,只要决心自梳,且保证不违反她们自己的规矩,她们都不会拒绝。

在涉及婚嫁的问题上自梳会一致对外,若有女子家人想将人强行掳回,也往往抵不过自梳会人多势众。

陆秋白有意想了解她们这样的组织是如何形成的,内部又是如何稳定运作的。

还有昨日初到此地时,给姜林簪花的那位婆婆,说不定能从她那里了解更多。

当日她并未意识到这里的风俗如此不同,只是隐约觉得此地有些不一样,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回头去问应该也还来得及。

不过刚行至自梳会聚集的院门外,还未来得及走近一些,就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喊住她:“请问您可是京城来的卢柏卢大人?”

陆秋白转过身,见对方衣着正式,只答:“正是,你是?”

那人恭敬道:“吾乃本县知县文冲,昨日才听闻大人已至本县,未及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陆秋白疑道:“你怎知我已到?”

文冲依言回道:“大人经城门关卡而入,自然是守城军来报我方才知晓,近日县中杂事繁多,没有及时询问到您的踪迹,为您接风洗尘,请您恕罪。”

陆秋白这才确定原来是因此露了行踪,看来阳州境内她还颇受注意。

虽然她确实也没有刻意隐匿,但这才不过一个晚上,这么快就能如此精确地寻到她,背后定也费过一些功夫,至少在她还没有踏上阳州的土地之前,守城军定已经收到留意她姓名身份的命令。

“无碍,左右我只是途径,没想到会惊动你们。”

文冲又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县招待不周,现在已经在衙中备下酒席为您接风洗尘,还请您不要嫌弃。”

陆秋白看她身后还带着些许人手,隐隐呈拱卫之势,本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就前面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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