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83)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陆秋白弯了弯嘴角:“正是有要紧事,非向大人亲自禀报不可。”

齐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几月的历练已经教会他凡事只说三分,当即不再多言,而是道:“那卢兄便进来等吧,眼下时辰尚早,卢兄若是不急,就在这里坐坐。”

陆秋白依言随他进去。

府衙之内整洁有序,早起的仆从已经开始收整打扫,以求维持此地的庄严肃穆。

齐策引她至会客厅,一面吩咐路上遇到的一个仆从:“去备些茶水来。”

一面与她介绍道:“今日是我当值,故而来得早些,这个时辰尚书大人要去上朝,有时下朝后会过来处理些事情,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待在衙门里。”

陆秋白收回打量的目光,向这位同乡表示感谢:“多谢齐兄告知,我确有要紧的事,是关于阳州的,烦请齐兄禀知一二,到时尚书大人自当来见我。”

齐策这才想起来,暗自责怪自己果真是一大早起来脑子糊涂了,卢柏如今正是阳州的监州,阳州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必需向上级禀报的。

只见他一拍脑袋,连连道:“看我这脑袋,一早起来装的都是浆糊,我这就叫人去候着尚书,保证他一下朝就知晓,你放心。”

陆秋白自是谢过。

齐策尚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也就没有陪她多久,只说一般辰时过半也就散朝了,她只需要安心等着便是。

至于热茶,她只饮下半杯,以稍稍缓解喉中的干涩。

抬眼看着屋外的天色,眼下不过卯时二刻,天色初亮。虽说一夜未眠,但此刻她却丝毫没有困意,晨间的露气清晰地灌进她的鼻腔,令人分外清醒。

她不缺这一点时间,可以多一些耐心。

此地人言稀落,来往行走随不至于严苛,但也算是小心,没有人会在这里刻意喧哗,陆秋白细数着时辰,恍惚间似乎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直到一阵高谈阔论的喧嚣之声打断她的独自出神。

“你就是卢柏?”

一个身量六七尺,身着红袍,头戴纱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陆秋白起身,礼数周全地应道:“正是。”

那山羊胡斜斜看她一眼:“如何证明?”

陆秋白本是为禀报阳州境况而来,正是因着缺少一应的文书,故而先行来吏部报道,以期补全。

不料对方并未先关心阳州如何,而是怀疑她的身份。

这也并非什么难事,陆秋白不慌不忙道:“京中的同乡同科可以证明。”

山羊胡又道:“如此说来,就是没有身份文书可以作证了?既然这样,先证明给我看,再来同我说话。”

陆秋白察觉对方似乎有意刁难,于是问道:“大人想要如何证明?是书面保证,还是在大人面前口头证明?”

山羊胡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书面作保。”

陆秋白表示明白,当即往隔壁办公的地方而去,直言找齐策。

齐策连忙跑出来,以为她是来和他作别的,没想到却听她说:“劳烦齐兄为我作一份证明我是卢柏的书面保证。”

齐策对这样的要求感到奇怪,不过还是依言给她写了一份。

陆秋白谢过,转头回去找山羊胡,把保证书拿给他看。

山羊胡将纸张接过,却道:“一份不够。”

陆秋白耐着性子继续问:“不知大人觉得几份足够?”

山羊胡这才说:“至少五人作保。”

陆秋白面色平静,乡试之前考生之间同样需要五人联合作保,如此方能参与考试,对方这是故意给她下马威,偏偏现在她无可奈何。

“那我明日再来找大人,还请大人先将此证明还与我。”

那山羊胡却将纸一折:“这张我看过了,你再另找五人便是。”

陆秋白便不再讨要。

除去齐策,陆秋白分别拜访了谢临安和尹寻文,两人都未吝啬于施以援手,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因此给自己树敌。

未防那位大人临时改口,陆秋白为确保万全,便多走访了几户人家,最终拿到了九份保证书,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于第二日差不多的时间,再次来吏部寻人。

不过这一日却没有那么顺利,吏部尚书被皇帝临时留下,直到午时方才放归,之后就径直归家去了,下午也不会过来当值。

陆秋白碰壁而回,但并未就此放弃,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她都锲而不舍地往吏部去等人,直到朝中都开始穿出一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吏部尚书才终于再次见她。

他将陆秋白递过来的厚厚一沓证明材料接过,一张张翻阅,终于好声好气道:“朝中本以为你已葬身乱军之中,没想到你还活着。”

陆秋白垂首低眉,言语恭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道:“托老天庇佑,侥幸活命。”

谋逆之罪向来都是历代王朝之中最严重的罪名,更何况是淳安王这般大肆起兵之辈,但凡同他沾上一点关系的都会被牵连。

同样地,李自晖也是如此。

只是陛下考虑到李自晖为大俞鞠躬尽瘁这许多年,不忍心看到他晚节不保,以一己之力修了大理寺最终的判决,只当他是身不由己,只以从罪论。

不过大厦倾覆,不管从前李自晖是如何地桃李满天下,如何地地位超然,眼下这个名字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更何况从前就与他政见不合之人。

吏部尚书杨茂就是其中之一。

第71章 天地立心(十五)

看着眼前的青年袖着手,面目恭敬谦卑,杨茂却并未有什么动容,不过慢悠悠地撇去一点茶沫,浅浅啜了一口,而后将茶盏放下,慢条斯理地去整理衣袖上那不存在的褶皱,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方才接道:“天佑我大俞,少损失一名少年英才。”

只是那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欢喜之意来,陆秋白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主动道:“不知阳州诸事朝中准备如何处置?”

杨茂身体前倾,从位子上站起来,负手踱了两步,将她的提问忽略道:“我听闻乱党猖狂,号称纠集了十万大军,其中五千骑重骑,阳州大小官员,大多为逆贼所收服,不知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十万大军,五千重骑,听到这些字眼陆秋白不由得眼皮一跳,屋外的阳光照进来,她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下爬上来,冷得人直哆嗦。

“我被叛军挟持,迫不得已虚与委蛇,在她们军心涣散的时候,方才趁乱逃了出来。”

杨茂上下打量着她,状似疑惑道:“哦?那你是如何趁乱逃出来的?”

陆秋白面色不变,抬起头直视他的打量道:“尚书这是在审我吗?”

杨茂将目光错开,呵呵笑了两声:“不不不,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毕竟能在这样凶险的境地里脱身,有谁能不好奇呢?”

陆秋白泰然自若道:“不是就好,否则晚辈还以为,朝廷想要定我的罪呢。”

屋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洒扫声,杨茂眯起眼睛向屋外看去,呵呵应道:“怎么会呢?卢监州大义灭亲,朝廷嘉奖还来不及,怎么会定你的罪?”

说话间果真有宫里的人前来传唤,说是陛下召见,请陆秋白进宫走一趟。

陆秋白告辞而去,厅内人声骤歇,杨茂负手而立,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宫道冗长,不过好在陆秋白已经走过一回,心中早有所准备,接引她的内侍面目并不熟悉,但态度依然是一如既往地谦卑,她照常谢过对方的小声提点,即便有些细节早在上次进宫的时候她便已记在心中。

粗略算算,这也不过是她第四次面见陛下,第一次是在科场上,陛下亲自监考走到殿试之上的学子,那时不过是遥遥一望,第二次是在琼林宴,第三次御书房召见,都说这位陛下是仁德之君,不过陆秋白却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接触有限。

不知道这一次召见又是什么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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