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星噗地笑了，觉得有点可爱。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开了好像没有开，对视时，两人一时无话，总觉得有点微妙的情绪悄悄在心底的缝隙蔓延。

欣然看了下时间说，“现在还早，看会儿电视吗？”

倾星应了，两人从被子里坐起身。

“看一个电影？”欣然偏头笑问。

倾星笑，“看你喜欢的吧，我不挑，什么都可以看。”

欣然把遥控器放在嘴边，轻声说:“《Waking Life》。”电视弹出画面来。

“刚好看这个催眠，我以前喜欢《Before Sunrise》，很喜欢她们望向彼此的眼神。现在更喜欢Richard Linklater的这个电影。其实刚刚你说什么都看，我有点想放恐怖片吓吓你。”欣然笑说。

倾星笑说：“好坏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

“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的呢？”欣然眼里闪烁着笑意问。

倾星说：“可能比现在稳重点？但好像无论什么先入为主的印象，无论好坏都是一种偏见。”

两人看了会儿电影，决定熄灯睡觉了。倾星感觉到欣然的头发还带点湿意，说：“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再睡吧。”

欣然点头，把吹风机递给倾星。倾星感到她的头发很顺很香软，搭在手上有点痒痒的。

熄灯后倾星和欣然睡在一起，突然感到呼吸有点困难。

欣然正想开口，却听有人敲门，欣然妈妈探头笑说，“你们那个床会不会挤，那边还有空的房间……"

“不用了——”欣然话音未落。倾星已起来说，“我去那边。”

倾星这张床也不大，但是很温暖的色调，倾星躺在床上心中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薄纱窗帘隐隐透出蓝色月光，流淌在倾星脸上。她向来睡眠很浅，睡了许久，半夜突然听到有人推门。

她立即惊醒，悄悄睁眼只看到一个小小的人踩着窗帘透进的月光进来。欣昀立在她床前看着她，小男孩的漂亮眼睛像拂晓时分的两颗星。欣昀摇了摇倾星说：“倾星姐姐，我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读故事吗？”

倾星支起上半身，借着月色看清他手中的书名《小王子》。倾星笑着往里面坐了点，让欣昀坐在自己身边。她接过书，轻声问欣昀：“从第一页开始吗？”见欣昀点头，她手中翻着书页，一边心中猜测着他的意图，毕竟她觉自己不像是会吸引小朋友的体质。读故事这种事，欣然妈妈，欣然爸爸，欣然，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倾星念道，“所有大人最初都是孩子……”她念完这句话顿住，突然想到一个原因，这让她几乎无法平静。欣然说，“只要我喜欢的，他总是喜欢和我抢。”

倾星念完了一章，欣昀看着倾星，突然说，“我喜欢倾星姐姐。”

27.绝交

倾星已经想到原因，心中忍俊不禁，笑说：“我也喜欢你。”欣昀满意捧书回自己的房间了。

第二天欣然妈妈熬了香菇鸡丝粥，香溢满屋。欣昀早早起来了，他知道妈妈平时早上就做一个简单的三明治，今天是欣然回家才熬粥的，心中又升起不快。他来到客厅，刚好看见欣然坐在沙发上，走过去得意挑衅说：“倾星姐姐说她喜欢我。”欣然一般都不理他的，这次听到居然愣了愣。

欣昀像是发现了把柄，忙添油加醋地描述说：“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倾星姐姐念故事哄我睡觉，还说喜欢我呢。”

见欣然没反应，欣昀打开电视，正感无趣。却见欣然站起身，把沙发让给他一人独享，走去厨房，突然回头说：“她更喜欢我。”

这次换欣昀愣住了，心想，“以前什么都不抢，今天的仅仅一句话，她居然破天荒跟我抢。”

今天又要返校了，吃完早饭，欣然和倾星走去公交站台，等347路公交车。

倾星笑说：“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呀，五一假期就这样过了。三年是否也是一晃就过呢。”

欣然笑说：“是很快，但是属于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倾星看向欣然，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她跟她说话这么暧昧了，又想不清具体时间，似乎很久前就开始了。

倾星没太弄清她是什么意思，试探性地说：“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止步三年，大家都有各自的路要走，重要的人也有可能时间空间而散场，除非努力抓住，才会继续留在身边。”言下之意——难道说，我是对你很重要，你要抓住的人吗？

欣然说：“我相信蝴蝶自来，如果是重要的人，不需抓住，自己会主动停留。”

倾星心想，“可是蝴蝶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想要它停留。”心想她可能没听懂，也没有唐突到再去问。却见欣然笑说：“我弟今天早上一脸炫耀地告诉我，说你说喜欢他，我于是告诉他，你更喜欢我。”

倾星笑说，“他昨天说睡不着，拿一本小王子来找我，要我读故事，完了说很喜欢我。”

欣然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此时347路公交车驶来。倾星突然想到，和明漪约好今天要一起去花店看花花和草草，于是和欣然作别了。

欣然上了公交车，对倾星说：“那……我在学校等你。”

倾星走到花店，见明漪已经在猫舍了。她背对着倾星，花店老板站在她旁边。倾星走过去，阳光下两只猫正眯着眼睛，横在地上睡觉。

花店老板先看见倾星，忙说：“倾星你来了——你朋友被猫抓了，鲜血淋漓的，我说我开车送她去医院看看，她说不喜欢看医生。”

倾星一惊，忙问明漪，“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去看医生？”明漪把手藏起说：“没事。”

倾星拉过她的手，伤口刺目，如雪色中延伸的一道蔷薇。倾星见如此严重，告别老板说：“谢谢叔叔，我带我朋友去医院了。”说着拉起明漪往医院走去。

刚走出花店，明漪就甩开倾星的手，“什么叫带我去医院，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你带。”

倾星无奈说：“'带'这个词，可以指与某人一同行动，带某人回家，带某人去哪，谁说带的一定是小孩了？……如果你要这样说，那我改口，你带我去医院，可以吗？”

明漪面色微缓，说：“我不想去医院……你为什么要管我呢？”

“你是我的朋友，朋友受伤了我会很担心，所以请你一定要和我去医院。”倾星说。

“朋友……”明漪微怔，在心中咀嚼这个词，这次没有再拒绝了，和倾星去了医院。

好在两只猫都很健康，排除了狂犬病的可能，又打了一针破伤风。

走出医院后，倾星说：“才多久啊，它们又不认识你了。”

明漪摇头说：“它们可能是怪我，这么久没来看它们……”她抬头刚好看见对面繁华的商业街，已经华灯初上，人来车往，笑对倾星说：“一起去吃宵夜吗？我请客。”

倾星想到欣然上车前说的：“我在学校等你。”忍不住笑了，对明漪说，“下次吧，有人在学校等我。”

夏夜微风从高楼缝隙间穿过，拂过明漪的长发，她怔望着倾星，见她打了一辆出租往学校去了。

明漪没过那汹涌着人海的人行道，见出租车汇入车牌组成的绚烂长河中，她才自己一个人往家走去。算了，一个人坐在喧闹的人群中吃宵夜，……好像有点傻。她已经很久没吃过宵夜了，反正都是一个人。边走忍不住边在脑中倒放，倾星今天与她说的每一句话：

“你是我的朋友……”。依乐、未茗也说是她的朋友，可是她们只是为了从她那里得到某些好处。

明漪想，“为什么她要这么包容我，只是朋友的话……”

“有人在学校等我。”想到倾星说这句话时嘴角止不住扬起的笑容……她突然心口像被堵住了一样。明漪自嘲笑了笑，回望一眼对面的人群心想，“有的时候倒也希望有人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