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和予湘都屏息看向倾星，周围的气压似乎低了几度。

“我？”倾星心虚错开视线。

崎雨说：“不用说了，看得出来你肯定不是。”

倾星笑说：“这还能看出，我背地里偷偷弯掉，我暗恋你们之中的谁。”

人群起哄笑说，“踢出去！”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是双吧。”议论声渐渐小了，大家都专心看节目去了。

予湘拿出手机，对倾星笑说：“刚才想给你发信息，发现居然一直没加你……表演投票每人可以投三票，记得分给我一票哦。”

倾星在众人注视下打开手机，她保存了那张浀镇旅拍时偷拍的欣然照片，那段时间总是忍不住想拿出来看，甚至有点想做壁纸。此刻心中庆幸，还好没有，不然……

倾星看着予湘的微信名，“不信多情。”

予湘笑说：“是晏殊的一首词啦，'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欣然笑着打趣：“写一本子现代诗，玩现代诗词语接龙、微信名……她已经把文艺少女发挥到极致了。”

十点钟所有表演结束，三人去教学楼时，经过办公楼那面涂满月光的全身镜。

予湘说：“我们合个影吗？”于是三个人对着全身镜拍了一张合照。予湘放置好椅子走向操场，对欣然和倾星笑着挥手，“欣然、倾星bye~"

予湘顺着跑道往操场侧门走去，教学楼的灯光全熄灭了，空空落落的……青空中，悬着一轮迷迷糊糊的月亮。她借着柔弱的月光看了眼这张合照，一张因为有某个人存在而意义非凡的照片。

刚刚表演吉他，收获了很多赞美和鲜花。可是……她真正想她听的那个人，没有看向她。

几天前，欣然叫住她，笑说：“以后，就由我来给我的同桌带早餐吧。”

予湘脑中一闪而过倾星的笑容，下意识想拒绝，身体却先一步反应，她明媚笑说：“好啊。”

答应后，开始后知后觉后悔。但是……不就是送个早餐吗？为什么要霸着这个，好像得到了某项甜美的特权？

但在今天往后，这一切的纠结都没有意义了……欣然说喜欢女生时，倾星的眼神，已经把她这一份还没来得及交出答卷判了零分……

如果倾星不是同，她还能在心中自我安慰一下。最难过的是……不是她不是，而是她是，但她却不是那个她喜欢的人。

“噗，第一次在感情上输得这么惨，连看这个月亮都变得惨淡了……”予湘踏着自己月下的影子，独自一人在操场走，笑了。

但是，看一个幼稚别扭的人和一个迟钝胆小的人都不愿意先表白，还挺好玩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

“洒脱，洒脱，怎么可以这么不洒脱。”予湘心中默念了几遍，多大点事，以前、现在和以后喜欢她的人都多着呢。她想着，重振笑容，脚步轻快地走出校门。

错开距离时，像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喜欢倾星。

只是，某一刻，某一秒，难过的感觉充盈满了心腔，从她的唇边的笑容低了下去，从她的眼中蔓延开来，月亮还是迷迷糊糊的，道路也迷迷糊糊了。

……可是，倾星只有一个。

“仔细听，却有一丝忧伤贯穿萦绕这整支明媚的曲子……”

可是，她却不愿意仔细倾听她……

伯牙绝弦的故事是这样的：伯牙把琴摔破了，挑断琴弦，终生不再弹琴，以便断绝自己对子期的思念……

32.夜市

第二天晚上，倾星正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她已经找了一份新的兼职，是跟摄影有关的。虽然工资没有补习高，但是，工作不就是为了生活吗？能一边工作一边生活是再好不过的。

明天又要重新选座位，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和欣然坐在一起。昨天，她感觉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倾星正边走边想着，忽听到轻快的口哨声。

“嗨，这不是倾星吗？你那狐狸精妈妈又跟哪个野男人跑了？”骑着摩托车的黄毛少年嬉笑着，在她身边停下。

倾星微惊，那是远离她许久的，但熟悉的噩梦一般的句子。这句话曾经有段时间反复折磨她，在死寂的夜晚，带她一次次走向冰冷的河边。

“秦鸣。”倾星看清了少年的脸，虽然时隔六年之久，可这个戏谑神情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现在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如被人从被封住的井底打捞出来——触目惊心。

秦鸣见周围没有人跳下车来，逼近倾星轻佻笑说：“你和你妈你长得好像噢，特别是这双桃花眼，你现在也交很多男朋友了吧？不如让我也来分一杯羹？”

倾星无措后退，被逼到了墙角，他把一只大手伸来，要去摸倾星的脸。

此时，有雪亮的车灯落在他们身上。

明漪的摩托车停下，一手举着手机，对秦鸣说：“想我报警，无证驾驶拘留几天吗？”

见有人来，秦鸣忙跨上摩托车逃了。

明漪不满问，“为什么你刚刚不抵抗？被我一吓他就走了，就是个最胆小的混混而已。”

倾星低眸笑了笑，说：“谢谢，不过你自己也是无证驾驶吧？他居然没有发现，就这样惊慌逃了。”

为什么不抵抗——

倾星也问自己。可能，她也下意识觉得自己很肮脏，默认了他说的是对的。就像小时候被他们拿石子砸，她也只是默默忍受，好像自己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觉得自己已经这么肮脏……为什么要反抗？这一切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应要受的惩罚。

倾星对明漪笑说：“上次不就说要一起吃宵夜吗？今天我请你。”

明漪说：“你记得下次一定要反抗，像他们这种人都是欺软怕硬。”

倾星笑说：“好啦，我知道了。”

明漪示意倾星上车，见倾星怔住，不满说：“不是要请我吃宵夜吗？上车呀。”

倾星说：“可是，我没戴头盔，很容易被抓住吧……你还要开车去哪里吃宵夜？学校旁边不就有个南门口夜市吗？”

明漪说：“我想去北辰三角洲，吹着江风吃东西。”

倾星已经答应请客，当然要尊重明漪的意愿。她坐上后座，笑说：“好吧，不过我们快去快回，我还要回学校呢。”

摩托车发动，夜风拂面扑来，倾星从背后抱住她。

H市是座不夜城，倾星在车上注视不断擦肩而过的人群，好在没有看见交/警。

在经过下一个路口，却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声，一个交/警示意她们停下，而明漪根本不理会，飞快从他身边开过。好在他没有追。

倾星从发现她戴着耳机。在她们头顶，冻蓝的天空好像不停的下坠，好冷。

风很大，倾星只能用喊的，“你骑车戴耳机呀，给我一只听听吗？”

明漪摘下一只蓝牙耳机递给倾星，是周杰伦的《雨下一整晚》。

“我最喜欢的歌，给你听。”明漪说，她的声音被风衔住，好像从最深的夜空传来。

倾星接过说，“你也喜欢周杰伦的歌。”听了一会儿，觉得那样的结尾太惨淡了，落下泪来。

“你也喜欢？那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明漪笑说，看见倾星落泪，又问：“你害怕吗？”她减了点车速。

倾星笑说：“不怕，你想开多快开多开。”

如果头顶的冻蓝天空被高速割碎，坠落下来，下一秒就使她们死亡，也好像没什么可惜——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刚刚出一个隧道，倾星看见了看见了湘江大桥，远远望去湘江是灰色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投映在里面。很多夜市摊沿着桥下一直摆过去，如果每天沿路吃一家，一家一家吃过去，能吃上几千个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