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对倾星她们笑笑，自己走出去，到走廊上。

予湘问：“你为什么不和欣然坐一起了？”

倾星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本想说，但又犹豫。

予湘笑说：“什么秘密快说，最讨厌话说一半。”

倾星还是附手在她耳畔说，“我喜欢欣然。”

倾星说完见予湘怔住，说：“怎么样？很惊讶吧。”她伏在桌上埋首，“连我自己都惊讶，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和她保持距离了吧。……你怎么不说话了。”

予湘露出笑容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示意倾星过来。

倾星附耳，听予湘说：“你知道吗？欣然遇见你就像变了个人。”

见倾星疑惑，予湘笑着压低声音，说：“我赌，百分之一百，她也喜欢你，跟你的喜欢一样。”

倾星转头去看电影，“一定是你的错觉，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喜欢上我了呢。”

予湘扶额心想：“晕死了！怎么可以让这样两个一点也不干脆的人互相喜欢。……算了，我帮你吧。”拿出手机打开与欣然的聊天框，低头把信息编辑好：“倾星告诉了我一个很无聊的秘密，她喜欢你。”

那边显示了很久正在输入，最后显示：“确实是很无聊的秘密，我当然看出来了。”

予湘输入：“那你呢，是互相喜欢吗？为什么不告诉她，难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个胆小鬼了。”

欣然输入：“有没有搞错，我觉得我表现的很明显了，都要把喜欢她贴在脑门上了。”

“真诚一点，给足她安全感好吗？倾星其实很自卑，你不能这样，她会以为是错觉，然后又要为喜欢你愧疚好久。”予湘发过去。

欣然看到她字里行间对倾星的在意，心中涌现酸意，发过去，“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爱她，让她知道。”

她发出爱这个词，心中疑惑，总觉得这个词朦朦胧胧的，心中对于倾星的感觉也是朦朦胧胧，但是又很强烈的，像汹涌的波涛。充盈她的整颗心，占据在她脑海中。

……先爱她吧，虽然不知道怎么爱。

她愿意为了倾星学习怎么去爱。别人怎么爱一个人的，她都愿意为倾星去效仿。……但是不要予湘。她感觉到了自己心爱的事物，被别人在意，感受到了威胁。

见欣然走来，倾星对她笑了笑，继续看电影。

过了不久，倾星心中悸动，欣然在桌下悄悄牵起了她的手。她勾住她的指尖：食指，中指，无名指……慢条斯理扣紧、贴紧，直至十指紧扣。

……

十指连心吗？这个动作像是锁，锁住了她的心，让她这辈子不能再为别人心动，只能喜欢她。倾星想到，玉佩是可以暖手的。

“她很会弹钢琴……”倾星心想，“我是琴键吗？她手触过来，就奏出心跳的声音，看到她的侧脸也是。”

月光撞在窗子上破碎了无数片，变成剔透的细小微粒飘在教室，近距离的心跳声被它们照得如此明亮。倾星低头。

欣然说：“听到心跳声了……”

倾星说：“我很怕看恐怖片……害怕造成的，别多想。”

“我是说我自己的心跳声，……可不是害怕。”欣然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倾星说：“你不说，我怎么好在心里乱猜测……”

欣然注视过来，对倾星笑了笑说：“那……你要我现在告诉你原因吗？”

倾星忙抬头说：“不要！”语气干脆利落得让她自己先惊讶了。

欣然松开她的手，轻声说：“……算了吧，明明表现就看得出，又何必说出来，只是你自己不想信而已。”

恋爱关系？！

倾星脑中出现这个词，这个词离她如此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摘下、实现。她心中惊讶，同时对这种可能转变的关系升起一股反感。

恋爱关系！？

这个词在她印象中是蒙尘的，总是伴随着欲望……哪怕欲望早在她心底种下很久了。总觉得这种关系没有友情干净。成年人之间的爱情，她父母那一辈的爱情，只要有爱情，有欲望就总伴随着丑陋，肮脏的生出。怎么可以让这种字眼出现在她与她的关系中，破坏这样的美好。

恋爱关系……倾星闭上眼睛。

或者，柏拉图式的爱情，是美好的吗？或者，三个人的爱情，或者四个人的爱情？是丑恶的吗？有的一个人只能爱一个人，又有人像她母亲，可以同时爱那么多的人……总之，恋爱关系是种很复杂的关系。其实她从来都不迷糊。一件事，一个人，一段关系，只要沾染上了复杂，一旦破碎就很难维系美好了。

“或许，”倾星想，“我没有爱人的能力，也不想那么自私地被爱，也许现在这个选择就是出于自私呢？”

教室里的尖叫夹杂雨水，笑声、人语，跟思绪一样复杂。黑暗中，倾星低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明漪微启星眸，刚好看见倾星回来。倾星笑了笑坐下，突然轻声问她：“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么？”

明漪心中悸动，低下头说：“我觉得……应该可以。”

倾星闻言，眉眼中流露出一点温柔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她倾下身来。

明漪感到一颗柔软的星星，印在脸上，明暖柔净。

却听到耳畔倾星的声音，带着疑惑笑意。“你梦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明漪睁开眼……原来是梦，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想到那一幕，她心脏有点不舒服。月光射透了倾星的白色衣领，她看见她露出的半透明的颈部，以及……往上一点的唇。

突然，明漪心中猛地一动，月光像一把闪着光的匕首，割开她的心脏，埋下许许多多的野玫瑰，种出无数只蝴蝶——色彩斑斓的蝴蝶缠绕着火焰，开始焚烧她的五脏六腑。

倾星玩笑着说：“是什么事使你这么开心，作业还不够多吗，每个知识点都复习到了吗，很好奇，可以分享给我吗？”

明漪笑了笑，转过头，望向悬系窗边的一团月亮，没有理她。

没什么好快乐的……她只能给她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40.朋友

雨攀满了窗，雨痕交错，每一滴里都住着一丝白色闪电。班主任走过来说：“回寝室吧，不然等下雨下大了不好走。”

人群欢呼。欣然回望了倾星一眼，正撞上倾星视线，本想移开目光。却见倾星一怔，立即对她展露笑容。好像刚刚那场让人不快的对话没有发生。

明漪抬头，看见倾星这个笑容，说：“笑得那么开心，看见就心烦。”

欣然也扬起一个弧度不明显的笑容，转过头。刚刚与倾星那场对话，她好像……被拒绝了。

之前她察觉出倾星的喜欢，总觉得势在必得，也就不怎么在意。她抱着喜欢追求倾星，若即若离时也觉得很有趣。

可是现在……欣然下定决心，她必须要追到她，带着一雪前耻的决心。不然刚刚那一幕会成为她人生中最难堪一幕，使她记一辈子还耿耿于怀。而且，她心想，必须要倾星先说出喜欢。

倾星和欣然撑伞汇入人群中。蓝色雨水在地上沸腾。

倾星说：“越是倾盆大雨我越开心，就是这样喜欢下雨天，像是偏爱，很奇怪吧？”

欣然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放外套的口袋，不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挽着倾星的手，但是把雨伞微微向倾星这边倾斜。

倾星握住伞柄笑说：“换我打伞吧。”

寝室路上，一排排挂在树上的星状路灯昏黄的暖色调。

倾星心想，“或许，我们需要把话说开，虽然装作忘记，但谁也无法真的忘记。”

“做朋友不好吗？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倾星低头说，悄悄将伞倾向欣然。

“我永远也无法和你做朋友。”欣然心想，可是还是需要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