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湘笑着提起书包说：“别讨论了！先去火车站吧。”

倾星惊讶笑说：“现在就出发了么。”

三个人一同转出校门，上了公交车。予湘戴上了耳机，靠窗抱着手臂睡了。

公交车到了锦泰广场，三人去了火车站。

予湘问：“张家界，北方村落，西藏去哪里呢？不如抽签。”

群抽签抽到西藏。

倾星比了个耶，笑说，“欧气满满的一天！”

候车厅里坐满了人，几个黑衣男人在吃盒饭，一人说：“唉，我跟你说，最近不要去西部。”

倾星三人刚在对面的座位坐下，听此忍不住假装看手机听。

“我朋友在那边遇见一件很诡异的事，他一个人在地广人稀的高原漫步，隐隐约约听到枪声。”

倾星听到'一个人在地广人稀的高原漫步'，有点好奇。

又听另一个人说：“骗鬼！这里谁还有枪！”

那人说：“别不信，待会把他拍我的视频给你看……他忙回头，看见一群骑摩托车的烂仔手里拿枪，对着一个人，那人跑得比豹子还快，眼看他们过去了，他松口气，又见摩托车绕回来，他摸摸口袋，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害怕起来，忙打开手机录音。果然那几人停下，好在他会一点藏语，那几人放过了他，又在口里叽叽喳喳说的什么根本听不懂。他回去把录音点开，用了一个藏语器翻译了，吓一跳，明明确说有一个计划，要在车站执行，就是这几天。”

“他还不报警呀！”一人说。

那人说：“报个鬼！真的假的谁知道，谁没事给自己找事。再说，他不怕那些人找他麻烦的吗？要看视频吗？”他们围过去。

倾星拉过予湘和欣然走到一边，说：“我们别去那里了吧。”

予湘笑说：“这你也能信？好可笑呀。”

“但听到总感觉有点不祥，已经不愉快了，换一个。”倾星说。

予湘和欣然互看了一眼，欣然说：“猜拳吧。”

欣然获胜，笑着学倾星刚刚的语气，也比耶说：“欧气满满的一天！”

倾星笑说：“不好，我的欧气跑欣然那里去了。”

三人买完票，在候车厅等待了一会儿，却见屏幕上显示该列车晚点96小时，马上刷到新闻头条——七月飞雪。大雪把此路堵住了，造成晚点，敬请谅解。

予湘露出胜利笑容说：“天意如此。”欣然也笑。

倾星笑了笑不说话，忽觉大厅吹来的风有点刺骨。命运的指针在一种诡异的磁场中指向了——湘西。

予湘说：“既然是去省内，那不如包车去。”她马上联系到一个司机，几人上车后，汽车往张家界开去。

倾星昏昏沉沉睡着了，睡梦中感到车子摇晃起来，再睁眼窗外的路已经变成土路，汽车正追赶着逝去的晚霞。

蓝色的湖浸着山，山上几栋屋子，屋前稻田里站着的水牛……高速下窗外的景物不甚清晰，倾星注视着沿途走神。

予湘在跟司机聊天。“我们现在在的这个村子叫什么？”

“浀家村。”

予湘笑说：“难道这个村里的人都姓浀吗？”

司机笑说：“不是，更多是姓缪，巩，倾，这三个姓……”

这样荒芜的路边，忽见一抹小小的白色牌子，挂着'动物园'三个大字。

“等等，停一下！”予湘说。

汽车缓缓停下。

予湘转头对欣然、倾星笑说，“这里居然也有动物园，我们进去逛一下吧！”

42.游记（1）

动物园里有只有三个人打理，一对夫妻和一个老人，门票五元钱。

予湘问他们：“这么偏僻，有人来逛吗？”

女人笑说：“还没放学呢，放学了小孩们来的可多了。”

这个动物里只有猴子，天鹅，大象，土拨鼠四种动物。

女人先带她们穿过一片香蕉林，树上已经结了结了很多暗黄的云南小米蕉，闪烁在浓浓蜡绿中。

欣然走在倾星前面，她别着一枚浅绿色的柠檬发卡在发尾处，在夏日里反着阳光。

猴子们就被关在林中尽头的一个铁屋子里，它们树棕色的毛发上结了灰饼，两只眼睛很凶狠地瞪着人。

女人往里面丢了食物，一只猴子立刻霸占了所有的食物，张牙舞爪，其他猴子只敢在角落，可怜巴巴看着它吃剩了再来吃。

女人介绍了一下动物分布，自己走了。

倾星笑说：“猴子这种动物太像人了，一点也不可爱。”

接下来去看土拨鼠，它们一堆睡在角落，这里的动物都灰扑扑的……

予湘笑说：“去看天鹅吧。”

她们绕回去的路上看见那一家人在吃饭，围坐在一口吊在火上的土锅边，一个菜，看起来不怎么好。

旁边的零食铺子里摆着椰子，倾星她们一人买了一个。

男人笑说：“这么快就不看了吗，那边有大象赛跑你们要不要看？”

“当然看！”予湘眼前一亮说。

欣然摇头。

倾星笑说：“你去吧，我们先去天鹅那边等你。”走远后，欣然说：“不想看动物表演。”

路上逢雨，倾星买了一个草帽挡住雨。欣然看了一眼说：“好丑呀，我不戴这个。”

倾星笑说：“挡挡雨而已，将就一下。”雨越下越大，凝结在树叶上。

欣然笑说：“你帮我系好么？”她转过头，倾星帮她把帽子系好，忽觉其实这帽子不丑。

路边有一个木阁楼，她们走进去躲避一下雨，顺着扶梯上去，站在最顶上刚好可以俯瞰整个村落。

倾星俯栏望见，远处稻田里一个人影，他在雨中拿着锹子，很用力地一下一下砸着田地，他整个人在一望无垠的旷野显得这样渺小。

两人看了很久。

倾星说：“世界太大了，欣然。山好像还连着山，海好像还连着海，路总看不到尽头，人的视线只能看到十几米，再远一点就模糊得漫然无际了。”

欣然说：“眼前是稻田，远一点是丘陵，然后是山，山间弥漫一片白色的花海，虽然看起来漫然无际，但近距离的层次可以看得很清楚。一个人一天的活动范围可能也就稻田、家这两个点，山后面是什么，怎样漫然无际都无关，于他这座山已经是边际了。”

倾星很认真地说：“我很向往那个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民从来都不需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这片稻田就是他的意义，它们因他存在而存在，只需望一眼接天稻田，内心就会很满足……其实生活不就应该是这样吗？……人类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痛苦？”

“看得见他人，只看见自己的人怎么会痛苦。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他的痛苦会很简单，单纯的多，甚至可能都不能称作痛苦，只属于个人的痛苦也就可能并不能算痛苦？”欣然轻声说，似乎也有些困惑。

倾星笑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棵树。这辈子么……其实当初你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时，我说了谎话，我才不想从事摄影。只是真话说出来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很幼稚的。”

欣然问：“我不会喔，我保证。那……现在可以告诉我真话吗？”

倾星说：“我想当祭司，一个人坐在高塔上，专门负责观察月亮的变化。”

“噗。”欣然笑了出来，错开视线。

倾星笑说：“什么呀！这就笑了，你的保证呢。”

欣然笑说：“只是觉得可爱而已，但我不觉得很可笑，喜欢仰头看月亮的人有什么好可笑？难道人人都要弯腰盯住脚下的金钱么……其实，生活在幻想王国中也并不算坏。……我还有一点悲伤，你做祭司了远离人群，想你的时候，应该在哪里找你呢，但又想，像倾星这么纯粹的人想做这样的职业，才是合理的吧。”

“她居然愿意与我讨论如此看起来不着边际的事。”倾星心想，心下感动但自嘲。如果为了逃避现实的话，假装只喜欢月亮这些虚幻的事物可真是一个好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