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21)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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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捂着嘴,泪水从指缝钻进去,糊成一片。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徐思叙长她几岁,那些一日一日的光阴从来不是白费,阅历成熟的人怎么会没有刻骨铭心的过往。

她注定爱上了一个爱过别人的人。

只是她想,她把青春交付出去,真的是值得的吗?她干干净净地去爱一个对她一点也不上心、把她独自留在房间里毫不搭理、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接受另一个女人的关怀的人,不算可悲吗?

半小时前她从ING回来,连进那座公馆的门都艰难,路过的业主们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像是某种无礼的审判。

最后还是打电话给那位曾载过她的徐思叙的司机,保安确定过才拉开了大门。

其实从最开始的深夜请求送行,再到后来的打火机,她的手段都算不上高明,拙劣地明显。

可今天,她不想在她面前演了。

那天回去之后,宿舍里也冷清得很。来年一个人沉默地洗漱、上床,冲完澡回来还认认真真敷了个面膜,摁着眼角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心道千万不可以发肿。

都到这时候了,她下定决心要照顾好自己。

没想到半夜就出事了。

西城这地方昼夜温差太大,早上那会儿风那样烈,她吃了冰淇淋还坐在长椅上看叔叔阿姨跳舞,而后又跟徐思叙在阳台上亲吻,一冷一热,不出意外发烧了。

彼时正是凌晨两点多,温度最低的时刻,来年烧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从枕头旁摸手机,摸摸索索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放在底下充电了。

耳边似乎有铃声响起,她神情恍惚,没力气接,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时也不知道是几点,宿舍里床帘紧闭,黑成一片,不知昼夜。

来年觉得自己好像好一点了,坐起来后虚浮着步子踩着床梯子往下爬,到最后一层的时候踩空,脚踝往下扽,那阵刺痛激得她轻呼一声,清醒了许多。

就这样单脚蹦着坐上椅子,将最近的那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有气无力地应声:“妈妈?”

“欸,年年,昨天忘记跟你说了,都怪你爸。”

她趴在书桌上,周身有点冷,于是把椅背上挂着的外套顺过来搭在肩上,身子发着抖,黏黏糊糊地问:“怎么了?”

对面语气略着急:“你还记得九月份打来电话说自己手背上起红点么?我们当时说可能是过敏,但最近妈妈有个学生也是那症状,去医院查了才说是血小板出了点问题,你要不也去你们医院查一查,着重做个血常规,趁今天是周末。”

母亲的声音逐渐模糊,最后只听清楚她建议自己去校医院一趟。

但来年实在没有力气了,浑身都软绵绵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很微弱的“嗯”。

许是母女连心,葛女士听到回应后扬声问:“年年?你怎么了?年年??”

她呼出一口气,连手背都被烫到,忽然就觉得好委屈。

“我好像...有点发烧。”

在外读书的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快乐的,离家太远,思念太深,大一时刚来西城的来年无比羡慕石之妍和陈禾雨,只因为她们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

而今逐渐适应这样背井离乡的生活,倒也习惯许多。

但当遇到突发情况时,还是会想缩回父母为她搭建好的温暖港湾里,宁愿一辈子做他们的女儿。

来年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戴了副口罩,小脸就露出来一双眼睛,身上毛衣外套羽绒服,攥了部手机就出门,还从卡包里抽出了身份证。

去校医院。

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分开,不过是生了场病。

【📢作者有话说】

等会儿还有一章,大家久等了。

17 ☪ 17

◎冷空气侵入,爱下坠。◎

「冷空气侵入,爱下坠。在那之前我以为她不会哄人的,但听到那段话时,我忽然想到,有些人天生就会爱人。我竟庆幸自己下意识用了这个字。那是我和她短暂感情里不可多得的浪漫瞬间。」

17、

徐思叙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明眼人都知道。

黄矩将要毕业,每天在他爸公司当坏那锅粥的老鼠屎,双十一的那个灿烂午后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方案被接连驳回,拨电话来让徐思叙陪她去喝酒唱歌。

“不去。”

他站在百来平的办公室,“哎呦”一声,哀嚎又撒泼:“去呗去呗,我在这地儿要被闷死了,你就当陪我了还不行吗。”

徐思叙的态度一如往常地坚决,她将文件甩到桌面上,抿了口旁边的咖啡,抬手就要挂电话。

黄矩灵光闪现,一拍大腿,扬声道:“你别还生我气呢吧?那晚你接了个电话后二话不说地撂下萧潇姐回家的事儿可被传了好久呢,你别怕,今儿我不叫她,她好像又全世界巡演去了吧。”

“我凭什么送她回家?你这话挺没理的。”徐思叙不接他的话头,捉住自己在意的那点,反驳道。

黄矩轻哼一声,再说:“你赶紧来,我这就下楼了。”

挂断电话后,徐思叙拨内线把秘书叫进来,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拎着车钥匙推办公室的门。

今天她想喝点酒,叫了司机在公司楼下等着,在路过前台的时候,看到导台上一大堆快递盒子。

本该直接走掉的,但不知为什么,徐思叙偏了个额,瞄到有一个包裹上面印着黑色字母,像是那晚她给来年带回家的那个猫粮的牌子。

她拐了点角走过去,点了点纸箱,问:“这么多?因为购物节?”

盘发的前台点头唤了声“徐总好”,她看了眼面前人手指点的东西,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最近好多人买猫粮,园区窜进来几只野猫,就在食堂那块儿,中午大家吃完饭后都争着去撸两把。”

徐思叙了然挑眉,什么也没说,回身踩着高跟鞋上车。

司机从后视镜望一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眼皮微阖,问:“怎么了?”

车子启动,司机将车里的空调温度往下放了一点,说:“那天来小姐给我打电话——”

话还没说完,后座的人便略直了直身子,语气难掩迫切:“哪天?”

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着急,遂又渐渐将腰塌下去,再问:“给你打电话?”

司机拨着方向盘,仔细回话:“立冬那天晚上九点半的样子,来小姐打电话说自己被困在小区门口了,想进去拿自己的东西,让我给保安说一声。”

徐思叙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慌张。

她点点头,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回去的前十分钟。

小姑娘那晚还出门了?

思念总是猝不及防的,这才是第四天。

徐思叙就是这时候想起来年的。

因为司机的一句话。

冬日里天黑得早,这才六点就已经暮色四合,她听着耳畔汽车驶过地面的“唰唰”声,喉咙间蓦地有很多话想问。

该问谁,她也不明白。

那晚她冷不冷?后来给她宿舍楼下那只猫买到猫粮了没有?她出去去哪里了呢?

又有点后悔没给她留把钥匙。

徐思叙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善感到这程度,就这样傻傻地念了一个女孩子一路,从产业园区到中心城区,那些迟到的问句像划过的流光,在她心头留下印记。

到地方时黄矩已经喝上了,今天酒吧关门,店里就他和调酒小哥两个人。

吧台顶部几盏灯开到昏黄档,平白在这地儿填出几分温馨。

她嗤然,走过去坐上高脚凳,随手端了杯酒,没说话。

黄矩伺候她伺候惯了似的,又招招手让小哥点两份外卖过来,还扭头问她想吃什么。

徐思叙不吱声,垂着眸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什么。

他瘪嘴,随便点了几个小食加进购物车,压压手腕让调酒师也随便点,他来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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