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34)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一声声猫叫将来年的心思唤回,她轻轻甩了甩头,抓起这只狸花的前腿,佯怒道:“小鬼你嘴也太馋了吧!”

回她的是此起彼伏的猫叫。

蓝牙音箱被打开,是蓝色版治愈的歌曲,英文音符一个又一个流淌进这间屋子,也掩住外面时有时无的交谈声。

徐思叙手插在休闲裤的裤兜里,发尾被开了条缝的窗户里漏进来的风吹动,幅度都恰到好处,像某种神秘的文字偏旁。

她站在挡板前看了里面那个穿着软糯白毛衣蹲在地上摸猫的小姑娘半天,弯唇笑了笑,心头仿若雨季被晒干。

黄锦端了杯咖啡过来递给她,平静地说:“老太太那天来我家了,我跟我妈招待的,我才知道徐老师又进医院了。”

徐思叙收回笑意,没应她最后那句话,只问:“说什么了?”

“你不知道吗?她最近和陆家老太太走很近,两人已经约了好几回了。”

“所以呢?”

黄锦看着她漠然的脸庞,斟酌了片刻,还是讲:“陆家老大时间满了,听说要回西城了,也就明年开春的事儿,你...”

徐思叙抿口手里的咖啡,咽下去的动作艰难,舌根默不作声地泛涩。

她脸色再淡几分,轻声说:“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AGA版本的《孤雏》,很配。

27 ☪ 27

◎而她贴近我心脏。◎

「抱住她的是我,是欲望,是乍现的欢。

而她贴近我心脏,在某个我未察觉的瞬间。」

27、

来年一玩起来就没了时间,等到两人从那家猫咖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六点了。

身上都是猫味,徐思叙支使她进去洗澡。

来年受那样吩咐的语气,坏心眼一起,抱着衣服要往沙发上坐着的人跟前凑。

刚才在车上时徐思叙就把她扔去后座,一路认真开车,连句废话也不愿意跟她讲。

女人眼刀横过来,她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却是哄小孩的语气:“快去洗,洗完带你去找地方玩。”

“还出去呀?”来年已经有些累。

徐思叙耸耸肩,有点讶然:“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难道不是一放假就不见人影吗?怎么这么怕出门?”

说完不待人反应,她便兀自笑了笑,好像是忽然想到来年在校的乖学生形象,又神思一转,念到了她与舍友的关系,便有些后悔这样问。

来年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扁扁嘴,回身拿了衣服走向浴室:“去就去,反正晚餐还没吃呢。”

徐思叙“嗯”一声,回手机上黄矩发来的邀请信息:【行,人应下了。你备点吃的,小姑娘肚子饿了。】

那边老妈子似的,秒回一个“喳”。

浴室里水声渐起,她也去换了身衣服,出来后在岛台上瞄到了来年周五下午从学校顺手拿过来的用来装资料的帆布袋。

是一款墨绿色的毛毡包,布料硬挺,轮廓清晰,最上面印着几个黑色的德文,旁边别了几个装饰胸针。

徐思叙对那几个字母没什么探求欲,只伸出手指勾了勾开口,看到里面杂七杂八地塞着许多小零碎。

令她意外的是,那瓶她早前送的香水,竟也端端正正地卧在最角落。

傻姑娘,那样一杯重物件,来回背着也不嫌沉。

*

来年洗完澡,穿着家居服站在镜子前吹头。

刚才在猫咖抱了太久的猫,加上她头发比较长,所以吹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放下了吹风机,打算这么半干着出去。

来年踮起脚,将毛巾挂上架子,脚跟落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残影。

——上次她扶起来的那根口红,还站桌台上,似乎没有被用过。

这时,徐思叙轻轻敲了两下门,问:“洗完了?”

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庞,心直直地下降,像是坠入无底深渊。

来年抓住那根黑管,转身靠在洗手台上,压低声音说:“你讲什么呀?我听不清耶。”

徐思叙的声音再响,她分贝稍高了些:“想喝粥吗?小米粥还是南瓜粥?”

她装作没听见,许久没吱声,偏头伸出几根手指,抹了一把镜子,露出来几分自己稍粉的脸庞。

——“什么?我听不见。”

下一秒,门框轻微作响,徐思叙不耐烦地推开房门,“想喝粥不?”

谁料前脚刚迈进来,她身子便顿住了。

来年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确认的口吻:“要带我去吃饭吗?南瓜粥吧。”

说完朝她歪头,清清浅浅地一笑,佯装天真。

她惯会这样,两人初次见面,她站在亭台之下,带着殷殷恳切问“学姐可不可以送送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如今再演出来,反而让人摸不清真假。

雾气弥散,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徐思叙看了她半晌,眼底沉沉的,带着难以明晰的森然。

她转身慢悠悠关上浴室门,随着锁舌“咔擦”一声脆响,来年心又发颤。

乳白色的水汽随着来人向前走的动静微动,仿佛煽动了某种朦胧的希望。

徐思叙脱掉了外套,里面仅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与那晚在深巷里见她独身抽烟时一模一样。

来年直觉事情不对,于是腰又向后退,与大理石台面贴得更紧。

她举起手里的口红,缓声说:“我...刚才在角落看到这根,它是不是被你遗忘了?”

徐思叙凑上前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她双手撑在来年身侧,发梢从身前人的家居服钻进去,带来细细密密的痛感。

来年瑟缩一下,下一秒便被她撑着坐上了台面。

徐思叙轻微抬头,是仰视她的姿态。

她语气诚恳,态度乖顺:“好像是真忘了,那你帮我涂,好不好?”

来年听到她这声“好不好”,尾椎骨处泛起一阵麻意,直窜到天灵盖,带来更加急促的慌张。

那是比今早还要蛊惑的口吻。

但事已至此,只能听命。

她坐稳后倾身,在徐思叙的注目下拔开盖子,将其攥在左手虎口下方的位置。

同样是这只手,她极其缓慢地抬肘,轻轻托住面前人微凉的下巴。

她是又去阳台上了吗?为什么脸颊如此冰凉?

徐思叙望进她眼底,一副“任你”的妥协样子。

来年右手拇指旋出口红,又将她的脸托高几分,然后贴上膏体,从唇峰,到唇角,仔仔细细,严肃如在作某种一丝不苟的画。

这才知道她这样的人用的色系是很正的红色,与葛女士送给她的那根裸粉色的不一样,甚至重到偏向于红茶的颜色。

颜色本就热烈庄重,而膏体闻起来是咖啡味道,更得几分庄严肃穆,是某种得正果而甘的体验。

徐思叙额前几缕发丝扬过来,上面沾了水雾,水淋淋的观感。

呼吸交错,搅在一起的时候,混上了洗发水的清茶味。

来年额头与她相抵,垂眸将口红拧回,又盖上盖子。

在将要退开的那瞬,徐思叙掌心在她后脑勺一按,刚涂好的那样艳色的唇就贴上来。

痛,生猛的痛。

来年的皮肤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之下,被这样带有一种报复意味的肌肤相亲砸上来,生理性的眼泪变成依靠,情绪像是某种神秘的反馈。

她双手攀上前人的肩膀,双手紧紧抠住那根黑管,唇间溢出两声呜咽。

但心里别扭得很,想证明自己没做错,又想放任自己将错就错。

所以未执物的那只手从她肩上滑下去,沿着白衬衫熨得平整的领口,点到第二颗纽扣。

是不受控制的,想解一颗,再解一颗。

手指微微蜷缩,指甲碰到最里面那件,于是五指摊开又合上,指节从边缘漏进去一点,布料擦过掌心,有点微剌的触感。

这会儿方才摸她下巴的手心才回温,才意识到她也不是哪哪都是凉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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