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33)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BGM:Mary Lambert-《When You Sl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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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像是一个过分庞大的幻梦。◎

「后来我才明白,人生中许多时刻都是在与自己做斗争,只是我们都是软性子,单会在心里偷偷讲“没关系”。」

26、

“褚老师。”来年瞥一眼对面的人,出声唤道。

徐思叙执起筷子捡了块鸡肉扔进嘴里,慢慢咀嚼,模样挺认真。

听筒传来褚华茹的声音,她的语气有点迟疑:“年年你跟阿叙在一起吗?”

来年“嗯”一声,盯着桌面上端上来的酸奶,问她有什么事吗?

褚华茹沉默半天,捡了句不紧要的问:“你今天在学校吗?”

她看看对面的徐思叙,咽了下唾沫,说:“没有老师,我跟徐思叙在一起,怎么了?”

一句近乎于破罐子破摔的坦白,她讲得不卑不亢,话语里的坦荡要溢出来,眸底却沉静,跟对面人有时回她话时那样薄凉的神色很像。

徐思叙的动作果真顿住了,她放下筷子,身子向后靠,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隔着满桌的菜色点她。

她微阖着眼,嘴角放平,表情冷漠。

褚华茹也怔愣住,再开口时嗓子口像糊了东西,粘巴巴的,不像是师长对学生,怯弱明显,底气不足:“没事,我就是问问。”

来年“嗯”一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老师。”

在将手机拿开的前一秒,她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急促的制止声:“等等!”

褚华茹的语调向下走,含着涩意:“你…替我给阿叙道声谢,我知道她最近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来年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人。

徐思叙正冷冷看她。

*

接了通电话后,那顿饭便吃得不尴不尬,入了仲冬,店里将桌角衬景的瓦瓶换成了一丝不苟的咖啡色,来年的脸色跟那差不多。

她是那种文弱书生气息很重的女孩子,此时手里捏着把瓷勺,舀刚点的新品酸奶,一点一点往嘴里送,半天玻璃杯的边线都降不下去几个毫米。

看起来很委屈。

徐思叙一向吃得少,她看了来年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她坐起来,倾身用掌心托住对面人的侧颊,翘出拇指帮她拨了拨额前掉下的碎发,“吃不了就不吃了。”

不哄还好,她声音一软,来年就受不了了。

乳白色的酸奶是沉在杯底的,上面撒了层褐色的奥利奥碎,最上面那颗提色的薄荷她没抽掉,此时一打眼,像是某种培土上长出的新叶。

清凉的味道窜上天灵盖,来年鼻腔一凉,连带着眼眶都胀痛。

于是攥紧勺子,指甲盖泛白。

气的。

不就是怕她知道吗,不就是嫌她失了分寸吗。

可自己跟了她这么久,连她公司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权力斗争的一隅都太深,她从未想过涉足。至于她母亲与褚老师之间的爱恨情仇这样的秘辛,其中所牵扯到的陈年旧事,她更是敬而远之,生怕触到雷池。

她只是、只是想从她这里获得片刻的温暖。

如今连这份微乎其微的自己难以控制的好奇,也被一次又一次的忖猜。

徐思叙摁住她眼角,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她收手挪步过来坐到来年旁边,腕一用力将小姑娘拉上自己腿面,亲昵地凑上她的脸颊,低声下气地道歉:“错了,不该这样防着你,真错了。”

来年搂着她的脖子,头垂着望向地面。

“知错就改”是最得体的安慰词,连带着“识趣”也变成走下台阶最合适的形容。

只是猜度而已,便永不用揭破,这场你情我愿的戏码,还是要演下去的。

她连泪都没掉,只轻轻将头靠上她的,人就懂了。

徐思叙捏了下她腿侧,也一下子笑出来,说:“带你去猫咖好不好?知道你喜欢猫,有朋友新开了一家,就在这附近。”

闻言,来年偏头面对她,弯着的眼睛里似有月辉:“真的吗?”

徐思叙拍拍她臀侧,支使人站起来,笑说:“什么时候骗过你?”

假装让事情翻篇是一种能力,来年很庆幸自己拥有了这样的技能。

她乐滋滋地取两人的衣服,又戴上自己那件大衣的帽子,眯着那双被帽沿半遮的眼睛问徐思叙:“也不知道西城今年什么时候下雪。”

“快了吧。”她接话。

而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去的模样,俨然一副亲昵的恋人样子,仿佛刚才的插曲丝毫无碍。

来年在上车前,又回头望了眼这家别有江南风味的馆子。

它本就不属于恢弘硬朗的安城。

而徐思叙对她来说,也像是一个过分庞大的幻梦。

关于梦的未知太多,好奇心这种仅存在于恋人间的情绪,对她们而言像是蹩脚的鞋子,穿错了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她决心以后都不再问。

*

看猫不是为了哄她而胡诌的假话,从长街出去,前方那座商业广场的23层确有一家新开的猫咖。

徐思叙引她掀开门帘进去,前台处有一位穿着围裙的女孩看过来。

“徐总?您怎么来了?”

来年心一凉,生怕这又是哪个徐思叙的“前人”。

旁边人大概也看透了她的心思,偏头灵精一笑,眉梢抖动:“不是,你别乱想,这是黄矩的妹妹。”

看到小姑娘依旧懵懂的眼神,她少见地烦起来,遂牵着她的手走去休息区坐着:“总会见到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那个半扎发的女孩走来,她穿秋日的长裙,高挑温柔,笑着问徐思叙:“带小姑娘来的啊?”

徐思叙看她一眼,眼里透几分不满:“你什么时候跟你哥一样八卦了?”

来年趁她们交谈,打量了一下这家店。

许是还未彻底开业,店里没什么人,角落处还堆着大堆包裹,似是猫粮猫条的盒子。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大厅,左手边传来若隐若现的猫叫,所以宠物应该都在那里。

徐思叙扯一下她的衣袖将她拉回来,她勾勾手,道:“衣服脱了吧,大衣容易粘毛,我给你挂着,你去看猫去。”

店主女孩笑着看她将衣服递给徐思叙,带她走去里间的路上说:“我叫黄锦,你叫我小锦就好。”

来年礼貌点头,问道:“店里有多少只猫呀?”

黄锦答道:“到目前我只转运过来八只,还有一部分在城郊的别墅里,主要是有几只太小,还离不开妈妈。”

挡板打开,猫的叫唤声愈重,有一只灰毛的踩着步子过来蹭黄锦的裤腿。

她弯腰将其抱起来,偏头让来年帮忙:“把门拉一下,我怕它们跑出去。”

“它们不去客厅活动吗?”来年疑惑地问。

黄锦将怀里的这只英短蓝猫放到小沙发上,回头狡黠地笑:“平时是可以的,今天不行。”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徐总小时候被猫抓过,怕得厉害。”

来年脑中一震,良久才回话——“是吗。”

这仅是一句陈述,但黄锦将其误以为成了疑问。她一边从架子上的盒子里掏猫条,一边继续说:“是的,那之后我带小动物跟我妈妈去她家做客,徐总连楼都不下。”

来年平白想起她去北城研学的前一晚,她抱着瓜瓜挨着徐思叙坐,彼时旁边人确实有轻颤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迁就吗?

黄锦走过来将猫零食塞进她手里,嘱咐道:“喜欢窝在沙发上的那只橘猫少喂一点,它吃饭的时候抢走了大华的饼干,吃太多了。”

来年回神,应声说好,“我记住了。”

“猫条你随便拿,架子上还有饮料和小零食,你随意。玩得尽兴,我先出去招待人了。”她说完努了努嘴,笑眯眯的,有点可爱。

“嗯,好。”

黄锦走后,来年坐去沙发上,有胆大的小鬼直接顺着扶手爬上她的腿面,凑上前要咬她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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