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8)

作者:周酬 阅读记录

来年忽然想到一句话——爱是从好奇开始的。

那没有好奇,是否意味着这一切都是空白。

“你找个便利店停一下车吧,我想买点东西。”她说。

徐思叙点了点头,三分钟后将车停在了一家711门口。

里面白炽灯依然亮着,只是这么晚了,天还下着雨,所以一个人也没有。

来年正要拉车门时,胳膊被驾驶座的人拉住。

徐思叙眉间情绪淡淡的,她眼梢一挑:“想买什么,我去。”

未及她反驳,便感受到了她落在自己身前的目光——她大衣底下是睡衣,上面印着可爱的小鸭子,珊瑚绒的面料贴肤,此时被她这样明晃晃地看着,来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遂点点头,“湿巾,纸巾,不知道还有没有关东煮,有的话拿点海带、鱼丸和小豆腐,鱼籽福袋也好吃。”

说完才觉得有些卖乖的嫌疑,来年咬着下唇,说:“谢谢你了,不过不知道你车里可不可以吃有味道的东西。”

“没事。”徐思叙撂下这一句便下车了。

来年听到一声轻甩车门的响动,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车里温度调得高,她围着羊绒的围巾,一会儿就觉得喘不上气,便摘了放去车后座。

不出五分钟徐思叙便回来,她将湿巾和纸巾放上中控台,将手里的三明治递过去,“只有这个了,饿的话先凑合吃点。”

来年偏手不接她递过来的东西,解了安全带从中控台上拿湿巾。

她拆开最上面那层塑料盖子,用指尖捏了一张出来,而后捻平。

另一只手揽住齐胸的长发,将其拨到另一边。

然后,狠劲擦耳后那块地方,一来一回,指甲都透过纤维渗进皮肤。

她的动作带着很明显的情绪,面色却冷淡,决绝地像个女将军。

徐思叙眼眸微闪,她将三明治放在中央扶手盒上,侧身拦住她的手臂,无奈道:“别擦了,都给搓红了,该破皮了。”

来年挣脱开她的手,又从里面抽出一张,细细拆平叠成四叠。

她低着头,眼眶里掉落一滴泪,砸到手背上,无助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徐思叙也是。

她拨了拨小姑娘的耳垂,目的是逗她:“怎么忽然就梨花带雨了,被谁欺负了?”

来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很期待她问候一声的,可直到此刻,她听到她这样大大方方地问出来,倒也没有多开心。

她依旧垂首,哭着摇摇头。

徐思叙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往都是各位供祖宗似的哄着她,倒也没给她留学哄人的机会。

不过她看着面前人眼泪越砸越多,也着实不好受,想着能做点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

眼眸一转,看到她前胸松了颗纽扣。

她挪了挪位置,凑得离她更近一点,然后以一个很微妙的速度将手向前探。

不该太快,因为本意便不是碰她;也不能太慢,不然会显得刻意又猥琐。

好在,姑娘虽然在哭,对她的警惕心是半点也没少,在她手距离那枚纽扣还有三寸的时候便抬手打她,“你干嘛啊?”

徐思叙手指拐了方向,也将视线移开,抬手掐她的脸,哭笑不得地说:“纽扣没系好。”

来年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看睡衣纽扣又看看她,然后低下头迅速将其扣好,声音嗡嗡的:“谢谢。”

徐思叙听到这声道谢都笑了,她被这姑娘搞得没辙,想着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好歹哄好了吧。

结果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

她长长叹一口气,耐心也有点告罄的意思。

她返身回去,向后靠在椅背上,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小姑娘,你对人连基本的警戒心都没有的吗?嗯?”

那一瞬间,有一片枫叶缓缓飘落,擦着副驾的车窗,像一闪而过的秋。

听到这话,来年的手顿了很久,然后偏头去看徐思叙。

车厢里灯光很暗,但不妨碍她看到旁边人颊侧的那颗咖啡色的小痣。

那颗痣长在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旁人不会给它起名字,诸如泪痣、掌心痣、眉心痣等过于忧伤又富有意义的姓名。

但它要是消失了,徐思叙就不是徐思叙了。

她指尖用力,掐着湿巾,直到里面的水分渗出来一点。

来年就用指尖这点冰凉的水,轻轻触上那颗小痣。

她极其清楚地感受到,徐思叙躲了一下。

但来年的动作比她更快。

她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另外半张脸,将她掰过来一点,带着女孩子独有的倔劲与巧劲,却不容拒绝。

来年自己也害怕,她的睫毛微闪,看到对面人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迷乱的自己,确信自己讨厌她这样过分冷静的样子。

于是她又凑近一点,而在膝盖轻动之时,她感受有一双手扶上了她的腰。

这个姿势来年会比对面人还要高一点,她跪坐在软椅上,眼眶还有点红,但好在不落泪了。

她就这样,一寸、一寸地向着徐思叙的方向侧倾,然后,

很青涩、很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在她闭眼的前一秒,徐思叙拉了车灯,车厢彻底陷入黑暗。

她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来年伸出手臂环住她,睡衣的面料实在太磨人,徐思叙后颈发痒,只得在唇间、掌间更用力。

终究是没什么经验的小孩子,被攫取了呼吸也不敢再进一步。

徐思叙低低笑一声,摁着她的后腰轻揉,一边退后一点留空间给她换气用。

小姑娘连眼都不敢睁,眼皮轻轻颤抖,却大胆地再凑上来,口齿不太清楚:“徐思叙,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而她,她在想,午后被那件衬衫挡住的嫩白又纤细的腰间,她如今倒也算摸到了。

7 ☪ 07

◎甜得心里直发慌。◎

「她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疼的小女孩,她是多么地好。秋雨粘稠,划那张纸条的时候,我像是被她拉着一同下坠,失重感几乎吞噬了我,我意识到自己跳进了一个柔软而巨大的陷阱。我心甘情愿,我自作自受。」

07、

当晚来年住在白日里才来过的那间屋子,徐思叙将她送到之后就又走了。

她穿着自己的睡衣,红着耳根跪坐在和她脚踝一样洁白的被子上,望到她转着车钥匙意欲出门的样子,急忙扬声道:“你去哪里?”

那面背影沉寂许久,久到来年都开始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僭越之时,只见徐思叙回头。

她脸上挂着邪邪的笑,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摆明了是挑逗她:“怎么着?需要陪.睡?”

来年的脸“唰”一下变红,方才在车上的主动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一往无前,她再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不...”她嘟囔道。

徐思叙贴心地帮她拉上房门,正了正神色,平静道:“衣服我给你放客厅茶几上,明早会有人来接你回学校。”

最后一句是哄小孩的语气:“睡吧。”

来年静静坐在床上,房间里只一盏台灯昏黄,那样温柔似月光的颜色,像将熄的烛火,虚弱又不堪一击。

房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她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如同她的心,就这样微阖。

*

徐思叙到底是妥贴的人,连她家司机都比别人懂事许多,从七点开始拨电话,每次只响三声,持续打了五六个。

这样贴心造成的后果就是来年自然醒时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了,距离她第一节早八只剩不到十五分钟。

赶过去是肯定来不及了,她也只是惊慌失措了三秒,在发现着实无法后彻底认命,连洗漱的动作都慢悠悠起来。

“师傅,您在楼底等我,我二十分钟后下去。”来年对电话对面的司机说。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好的,小姐。”

听到这样的称呼,来年心口麻了一下,带着自知不合适的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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