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引【怎么了?风了花了雪了月了】+番外(98)

作者:六十四只羊 阅读记录

◎“我的家没了,我是自己长大的孩子”◎

兴许是沈吟声音太小了,陆伶霄仿佛没听见一般,还是一动不动,脸色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沈吟见状,稍稍提高了音量。

“你把银铃给我,今晚我便收拾东西,只带走我爹娘的还有阿摇的东西,其他的都归你了。”

如今的清风堂太过陌生了,沈吟这些天一直早出晚归也是在躲开清风堂,躲开大家不满疑惑的眼神,躲开这些纷纷扰扰。

所以听到陆伶霄的话时她并没有多少生气,反而觉得有些解脱。

拿到银铃,带着阿爹阿娘,带着阿摇离开,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安顿下来。

无人叨扰,专心练功,等将来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她就解脱了。

陌生的地方没有回忆,就不会有触景生情。

一只对自己毫无意义的银铃换整个清风堂,陆伶霄分明是赚了,却完全不显出一点高兴,眼底情绪复杂。

她审视般的看了一会,冷笑道:“诺大一座清风堂,却偏偏养着一堆废物饭桶,一文不值。”

这人真奇怪,自己说要清风堂,现在到手了反而生些莫名其妙的气。

她到底没把东西给沈吟,转身轻功跳走了。

看着陆伶霄远去的背影,沈吟心底五味陈杂。

委屈、难过、不甘心,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看着那日思夜想的银铃远去,却无可奈何。

属实窝囊。

沈吟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人,拖着剑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她便看见那只银铃好端端放在桌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铃身精美的雕花衬的熠熠生辉。

沈吟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银铃,扔了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将银铃捧起。

与自己腰间的那只相比大上一圈,雕花却别无二致,正是母铃。

一旁放着一张纸条,沈吟拿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欠我一个人情。”

没有落款,但想也不用想是谁留的,兴许是因为太过匆忙,陆伶霄没找到正儿八经的纸张,将留言随意写在了空白的符咒上。

甚至,就连她惯用的语气,沈吟都能想象到。

“欠我一个人情。”

沈吟用力地攥着那张字条,直到把它捏的变了形才松手,纸张皱成一团,轻巧的落在地板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滚远。

沈吟没在管那字条,转而又捧起手中的银铃。

母子铃母子铃,母子连心。

两只银铃放在一起之后发出一阵低低的颤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勾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

其实小时候,沈吟不怎么黏着沈自清,反而更加黏着阿娘。

小孩子贪玩,每当她不好好练功时,爹爹一责怪她就会往阿娘怀里躲,躲在阿娘身后。

爹爹责怪的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只能无奈道:“你别总惯着孩子。”

沈吟从小便怕那些妖鬼精怪之流,小孩子想象力丰富,她有时甚至会自己吓自己。

晚上害怕了她就跑去跟阿娘一起睡。

阿娘被吵醒也不会生气,迷迷糊糊地就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含糊不清地哼着那支耳熟能详的歌。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以前沈吟也总是回想,但抵不过时间流逝,任她再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阿娘的身影在她记忆中越来越模糊。

如今母子铃响,那些温情的回忆涌上心头,不觉苦涩,只觉温暖。

沈吟擦了擦眼角,躺上床扯过被子蒙住头就打算睡觉。

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今天又发生了太多事,她现在真的很累。

但是辗转反侧,心中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拉扯着她,让她无法入睡。

不知在床上翻来覆去多久,沈吟认命般的爬起,穿戴整齐拿起剑离开了房间。

现在的风没有方才那般大了,微风拂面很是清爽,又万里无云,月光一照倒也亮堂。

沈吟来到窗前的空地舞起了剑,不知是觉得技不如人想要超越,还是心中烦闷想要发泄。

没过多久,沈吟忽然感觉身后有暗器飞来,反手一剑把东西劈开。

那暗器从中断开掉在地上,是一根断成两截的树枝。

很小一根树枝,还没有手指头粗,就算被砸到身上也不会觉得疼,沈吟朝树枝飞过来的方向抬头望去。

陆伶霄竟还没走,躺在房顶上,双手交叠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抬头望着天。

感觉到沈吟看过来的目光,她轻声开口道:“安静点。”

“你!”

沈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了出来,随即想起自己欠下的人情,又觉得不该如此,很复杂地收了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赏月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万里无云,我可不像你这般不懂欣赏,折煞了这美景。”

陆伶霄兴致极好,仿佛方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在以前,别说听到陆伶霄这么说会不会怼回去,看到陆伶霄呆在清风堂沈吟掀了屋子肯定都要赶她走。

但如今沈吟只是看着她,默默应下,憋了半天闷闷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情愿,但承认了。

陆伶霄很是稀奇般的撇了沈吟一眼,随即视线回到天上,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应答。

“但是。”

沈吟咬牙道:“一码归一码,今天我欠你的,我一定还给你,但我们之间的事我不会放下的。”

沈吟说着缩了缩鼻子,垂下眼眸。

“我明白……”沈吟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等等。”

陆伶霄晃着腿,漫不经心般问道:“你可知你娘是被谁杀害的?”

“我不知道。”沈自清从来不让沈吟知道这些,她只能从偷听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一二。

陆伶霄像是听到什么憋住不笑,开口道:“是江远勤,他曾经在清风堂很受重用,那令牌也是他的。”

想来被结拜的兄弟被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沈自清这才不让人提及,沈吟那时太小,也只能记得曾经有人被唤作阿远。

谢承远,阿远,江远勤。

沈吟勾起一个自嘲的苦笑。

“是我太笨了。”

陆伶霄像是没听见,又自顾自问道:“那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沈吟自然记得,应道:“四十二年冬天,已经九年了。”

“哦。”

陆伶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听的很认真。

“那时我不过十一岁,我是爹爹带大的孩子。”沈吟闷闷说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自清是沈吟唯一的血亲。

除了吃穿用度上的事事关心外,沈自清基本花上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来陪着沈吟长大,生怕她因为母亲的离世而孤单。

因此,父女的感情极为深厚。

陆伶霄笑了,随即感叹道:“是啊,九年了。”

不等沈吟回话,陆伶霄又开了口,像是在讲一个无聊的笑话般娓娓道来。

“你记不记得,那年早些时候,你们清风堂斩了个恶人,说是为祸一方的□□教主,当晚在清风堂庆祝过一番,大人都在忙着喝酒,没有人管你,你睡不着,还去找你爹给你念画本子。”

陆伶霄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换了个角度躺着,在月光的照耀下,随着她嘴巴开合,阵阵白色的雾气升起。

沈吟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道:“我……”

陆伶霄又问道:“现在知道江远勤杀了你娘,你想报仇想杀了他对吗?”

“嗯。”沈吟点头。

“你也想杀我。”

不是疑问,是笃定。

“是。”

也是笃定。

听见回答,陆伶霄起初只是轻笑了两声,随后却像是点了笑穴般笑的不行。

沈吟叹了口气,问道:“你是在笑我自不量力,还是笑我窝囊到要接受杀父仇人的施舍?”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