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涩(76)

作者:谢景屿 阅读记录

扶余今天没有心情。

“我不想喊你表叔,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了。”她如是说道。

男人又将刚才仍在地上的夹克衫拿起来,随手抖了抖水,嘴里面叼着烟,也没看黎扶余,只是回答道,“黎驰,你叫我阿驰就好了。”

“钥匙只有一把,放好了别丢,钱在书桌上被锁的那个柜子里面,我的电话写在一张纸上也锁在那个柜子里。”他又将夹克衫重新穿回去,“哦,有事打电话,注意安全。”

黎驰说完,转身又要离开。

扶余喊住他,“你不住在这吗?”

黎驰听见这话似乎有点好笑,嘴里面叼着的那根烟又被他拿出来别再耳朵后面,“只有一个房间,我又不乐意睡沙发。”

“我走了靓女,你先好好活着,太伤心也不要把自己熬死——过些天来看你。”

语毕,便没有一点留恋的离开了这里。

雨还在下,敲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珠又再次被弹射到玻璃门上。

散落的行李在此后的很多天依旧瘫在那里,扶余懒得去收拾。

那天他们都走了之后,黎扶余就站在那个反锁的玻璃门前,一直看着雨下了很久。

天灰蒙蒙的,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融掉。

只过了这样的一天,她就变得孑然一身起来。

95年12月25日

“妈,恁尽管放心吧,反正我在家也是啥事没有整天吃白饭,咱家三个孩子不能只指望着我爹一个劳动力。”邱羽如是说道,“我跟那人了解的差不多了,去那边也是打打工,但是大城市嘛,发展机会指定要比咱们这边多得多。”

“您就等着享我的福吧。”

由于经济政策的调整,工厂裁掉了大批员工,以此来精简运营,提高厂子的运行效率。

邱羽便是其中之一。

她今年22岁,她们厂子是裁员最严重的一批。

也是时运不济,如果放在其他厂子里面兴许还有些留下的可能。

但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

再后悔也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应该去寻找新的出路才对。

同村的杨丽说她在南方海边城市打工,一个月下来能挣不少钱。

“也不是我夸张,你知道南方这个时候都在搞发展,这场面整老大,可比咱这边好多了,个个厂子都是要人的时候。”

“到时候我跟你一引荐,这不就有了吗。”

“咱们赚点钱,也减轻点家里面的压力,完事我叔我婶子他们也都能歇歇,你还犹豫啥呢,机会可就这一次啊。”

“你要是去的话,过了年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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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半架空,请勿纠结细节~~

第64章 灵感来源

96年3月

隔壁家的房子重新住进了人。

从此开始世界变得叮叮咚咚的吵闹个不停。

黎驰偶尔会来劝我多出去走走。

我不愿意出去走,因为外面没什么我在意的。

这像是一个巨大的死局,如果我一直待在屋子里面不出去,那是一定不会找到自己在意的东西的。

又一个春天。

我突然想走出去。

(二)

早上并不是个适合干活的时间。

人正处在困倦中,伴随着初春的雨窸窸窣窣催眠曲般的声响,是最适合沉溺在梦乡里面的。

门外的雨声要更大一些,大约也是两年多前的某一天,黎驰站在门口端详良久,认为这样的玻璃门漂亮但并不实用,防盗能力底下,所以就将这扇门换成了铁的。

藏蓝色的底漆掉了不少,经年雨水的腐蚀已经让它的外表镀上了一层锈迹。

黎扶余再没有站在门前看过雨了,只是打开那扇门就好像花费了她巨大的精力。

这样的雨天,她要么在睡觉,要么就是打开窗户,在另一道铁栅栏后面发着呆。

桌子上摆着个烟灰缸,里面混着三两个烟头,都是最便宜的那种,地上扔着的废纸稿代表了昨晚创作的吃力。

黎扶余几乎要熬上一整个通宵,本子上的纸张被她撕去了大半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她现在没有工作,也不读书了。

整天待在这间屋子里面苟活着,能过一天是一天。

或许再将时间往前推一点,一直到两年前。

94年春天的时候,扶余的心情也随着花草树木的发芽日渐积极了起来。

往日里的贵族学校是再上不起了,但G城从小学到高中的教育都是免费的,所以扶余转学到了离家最近的那所高中准备继续她的学业。

她用了三两个月的时间来接受父母亡故这件事情,接着振作起来,准备给生活一个焕然一新的机会。

地产大亨黎氏夫妇也变成了众人偶尔才会谈论的话题。

现在的G市头条新闻已经变成了这家的公子哥和某位当红女星打的火热。

生活经历了一段很长的平和期。

每天的日子像是机械的程序一样,上学、下学、吃饭、睡觉。

一切安稳,美好不美好的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却又在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

说黎家夫妇早就聊到了公司的发展走向有问题,但是不去积极弥补,反而将能套出来的钱都转到两人的独生女黎扶余的名下。

扶余起初听到这个传闻,觉得未免有些好笑。

且不说大笔的财产转移在彼时就会引起银行以及G城商管的注意,如果父母真的给她留了那样大的一笔钱,自己怎么说都要换个好房子住住。

下小雨还好,等到了夏天,雨来的稍微急了些,屋子就像是快要散了架一般,不一会就叮叮当当的——不知道从哪处开始漏了雨。

扶余知道这件事情是假的。

可总有些人以为是真的。

班上开始议论纷纷,就连黎驰也过来问她,“喂,阿余,你父母到底有没有给你留钱啊。”

他抽着烟,带着墨镜估计是为了耍酷装帅,“留了钱就拿出来点,你也带着表叔去过过好日子哦。”

“苟富贵,勿相忘嘛。”

扶余哭笑不得。

除去黎驰,还有一部分闻风而动的人。

扶余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断的。

追债的人堵在她放学的路上,把人拉到了废弃的工厂。

扶余挣扎,那些人厌烦了就将她的腿给打断了。

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敲下来。

躺在床上的人猛然之间睁开了双眼。

又梦到了。

二月天,棉被全都盖在她的身上,人却出了一身冷汗。

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扶余的心脏现在还在砰砰的跳着,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抚摸自己那条残疾的左腿,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猛然收手,掀起了被子。

事情已经过去了又半年,扶余就算心理上接受不了,也在行为上逐渐形成了肢体记忆。

书桌被移动到了床边,正挨着那面窗。

这样的天气打开窗户,雨难免会扫进来一些。

扶余挪到那张凳子上,将窗户打开。

额上的汗珠滑落到她的脸庞,这个时候已经骤然冷了下来。

扶余熟练的从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拿出烟来。

点烟的动作熟练的像是一个老烟枪。

昨天晚上写了点什么东西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从书桌上的那堆纸团里面随手抽出来了一张,展开:

“...北方的浓烟遮蔽着农田(划去)”

“砸碎了法力的禁锢,冒失的闯入伊甸园。”

...什么狗屎玩意。

扶余的眉拧着,盯着那张纸看了有一会,最后像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了一般,打开窗户,将那张纸丢出了窗外。

打开窗户的一瞬。

就像从前打开门一样——不,比从前打开门的时候还要更清晰一点,从天而降的雨先滑落到了屋顶,接着顺着屋顶上的一道道沟壑最终从屋檐处滑落,随意的跌到一块石板上。

不过今天,似乎还有额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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