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番外(12)

作者:谧野 阅读记录

值班的男修如风升所想,确是偷了些懒,夜间值班,晚些也无人能察。

推开门,他长长叹气,当真是不想在此,过于无聊了。不过这差事俸禄颇高,他无甚家世,平日里又不节省,任务做不出,唯有干些差役活补贴一番。

这一口气还没叹完,他一愣,怎的还有人在此?

女孩儿发丝压在颊下,似了魇着了,眉目蹙得紧。

他又是一愣,而后轻推风升肩膀,低声唤:“小师妹,若是倦了还是回去睡罢。”

风升瑟缩一瞬,醒了,闻声迷蒙片刻道了声好。

瞧着匆匆离去的人,男修心中纠结又郁闷。这般天资聪颖之人还如此刻苦,还让他们这些平平无奇之辈如何自处?

想法才出片刻,他又施施然打算,罢了,那可是风师妹,与自己哪能一样。

不予作比,不予作比。

一月后,登堂契第一日,外门大比。

外门比试,再如何也久不到哪去。皆是些练气筑基,三两下便能决出胜负。

风升早已至筑基巅峰,修为遥遥领先便罢,外门众人可都是知晓这位是能赢下王师兄的主,些许无甚志气的,手一摆便认输了。

风升这魁首拿得确是毫不费力。旁人不知多艳羡,她回了寝房,却是眉一沉,愁云惨淡尽数凝在了面上。

然她藏得深,无人发觉他们口中这位可平步仙途的小师妹,此时并不似他们想的那般春风得意。

9.沉垢

登堂契第二日,定师寻仙。

有意于前十甲的长老自会去寻他们,故而今日实则为休养生息之日,只为明日有精力踏上那九百九十九阶云梯。

此种收徒方式放在整个修真界亦古怪至极,但青轩初掌门有令,此法不可修,故而也就传承至今。

风升今日未去瞰星楼,也未去练剑,修行亦然。

她盘膝立于榻上,桌上是卷了边的《微脉学》卷一。

门与窗皆合了,诸位同门亦有自觉,今日无人寻她,无论闲聊,论剑,谈道,皆无一人来。

她在期待,淮与君可会来?虽说她们已定,淮与君并无必要来,但……说不准呢。

期待,以至于心跳沉沉,其中亦有一身不安,手心皆是汗。

明日便登云梯。

心绪若那有惊鱼之池,圈圈涟漪不得止。她又思及前些日子师姐口中关于淮与君的传闻。

空穴兴许不来风罢。她漫不经心想着,真假并无妨,思虑自在她心中。

这一日终究没等来淮与,倒是屋外甚是喧嚣。便是风升这足不出户,也听闻那王淼入了铓炳峰之事,依这昭告天下的劲头,想来外门应当无人不知。

帘幕低垂,繁星隐匿,月华璀璨。

风升起身离开寝房,踏出房门的那一瞬小腹升起翻滚之意,逐渐蔓延至全身。她知晓,那是她的身体对于恐惧的自然反应。

不过这恐惧,是由她加于己身。

畏惧,不安,脚步却未有一丝停顿。

往日修行也如此,只是今日,心底的抗拒有如翻浪之高,溅起的恐惧非往常能比。

一月前她与淮与君舞剑,亦是王鑫袭击她的地方,那一处竹林隐蔽非常,加之灵气不算浓郁,少有人踏足,即便称之为无人踏足也不过分。

如此,倒是方便了她修行,有时想独自一人练剑也会去那里。

她曾在密林中生活过一年,虽是凡间树林,但多少也有些经验。故而在那竹林里,她甚至布置了一处居所,乃是一处山洞。她称之为居所,旁人来看可不会这么说——其内除了满地凌乱杂草外,再无旁物。

洞口以藤草遮盖,这林子灵气稀薄,所行灵兽也不足为惧。

轻车熟路找到山洞,风升在溪边蹲下,掬一捧泉水打至面上,那水冰凉,浇灭身上无用的颤栗,洗去手心的虚汗。

林子中永远不存在彻底的安静,但却始终静谧。风过林叶,泉击河畔,蝉虫不休。各自独舞,却又交融成和谐的鸣奏,直将那一颗心浸在静谧之中。

今夜无星,风升略遗憾,虽说那月华也皎洁璀璨,不过她仍是更欢喜那星罗棋布的光点。

瞧了片刻夜幕,她抬步走向山洞,抬手拨开藤蔓时,她腹中又开始翻滚,酥麻自尾椎升起,一瞬蔓延全身,所经之处,皆在其外肌肤上激出冷汗。

她自嘲一笑,身体的反应至今她也抑制不住。

无妨,左右她不会因此止步。想着,她盘腿坐在那凌乱的杂草上,手立于膝,坐如青松,脊背挺拔。

其实无需如此,她便是直立,行走,亦或奔跑,皆不影响她修行,习惯如此罢了。左右,待会儿也维持不住。

合眸,眼前由昏暗转为漆黑。

洞内昏暗,洞外月华依旧皎洁,溪中并无灵气的鱼儿跃出水面,泉水披身,鳞片在清泉与月华的辉映下晶莹夺目,瞧着竟也颇清秀,像极了灵兽。

不多时,低哑难耐的喘息自洞内传来,其主仿佛痛苦至极,而后喘息变为低吟、呜咽。

衣衫叠得齐整,放在接近洞口处,风升未着寸缕,倒在杂草之上,她抽搐着,细瘦的指骨绷成弓弦,骨骼凸出到似要刺破肌肤,青色脉络泛起微微的红。

那脖颈仰到极致,经络被扯得绷直,脆弱到不堪一击。

她的身体并未蜷缩起,而是如绷直的僵物,一动不得动,每一处都在震颤抽搐。

自脖颈向下,只消片刻便渗出血迹,无怪乎不着衣物。

血迹黏连杂草,缠在她肌肤之上,其中汗与血早难以分清。一身的红,也就面上还算干净,还看得出是汗,如过了水一般。

凌乱的杂草更加凌乱,这满地的草,许还能带来些温与软。

她未曾咬紧牙根,下颚绷到难以合拢,用力到疼痛。只是这疼痛于她而言不值一提,怕是只和轻碰了一下无甚不同。

她大肆吸纳灵力时也如此状,但终归不如今日。往日若是控制得好,不会渗血。

不过不同于往日才算正常,她今日并非在吸收灵力,而是在将经脉中的沉垢纳入构成经脉的那部分微脉。

若能将那沉垢纳入微脉,其中包裹的经脉也算畅通了。如此,亦可行。

这是她最终的解决方案,昨夜试行,这沉垢顽固,不似灵力那般纳入微脉便由她操控,她历尽苦痛将其纳入微脉后,它竟还会缓慢地钻出,返回经脉之内。

昨夜便是如此,但返还速度并不快,故而此计可行。

不似身躯最外层的肌肤,构成那层皮肤的微脉是她常修的,即便吸纳灵力,也已有了些承受力。而构成经脉外侧骨肉的那部分微脉,她从未使用过。

经脉之关键无需多言,而那些微脉更是深入体内,用其吸纳内部沉垢,险要更不必多言,其痛苦程度亦不可同日而语。

一来,沉垢并非灵力,其质比灵力粗涩得多;二来,身体内部未经使用的微脉承受力极差,这也是她肌肤渗血之由。

即便险要,即便苦痛。风升并未犹豫,《微脉学》她早研究透彻,甚至诸多修行之法是她借此推出,灵力纳得,沉垢怎会纳不得?

承受力太差,一旦动用此法便会渗血,明日于众人前不可用。故而今夜需将那沉垢纳入,即便明日晨间返还了些也无妨,那云梯不是险要么?那她在云梯上渗些血也无妨罢,故而明日在云梯之上可将晨间返还的沉垢再次纳入。

为保明日云梯之途能彻底完成,今日不可松懈,定要一丝不剩全数纳入。

这般,此难便可平。只是痛了些,疼痛于她而言乃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泛红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些,其中早被苦痛侵蚀,但其下清明未曾动摇半分,即便体内如有万剑翻绞。

此时,远在藏雪峰的淮与蓦然深深蹙眉,望向一处,那方向赫然便是风升所在之地。

昨夜便有此状,今日怎的又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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